
——【脑袋寄放处】——
姜时絮心知肚明,以自己此刻虚弱的状态和与主屋的距离,根本不可能在纪伯宰踏入院门前“安然”回到房间。
那沉稳而压迫感十足的脚步声已清晰可闻,如同催命的鼓点敲在耳膜上!
姜时絮:来不及了!
电光火石间,她目光如电扫过回廊两侧紧闭的房门。
左侧那间似乎透着一丝烟火气?顾不上细想,她如同受惊的狸猫,猛地侧身一撞,灵活地闪进了旁边一扇虚掩的门内!
几乎是同一瞬间,她反手将门轻轻掩上,只留下一条微不可察的缝隙。
就在姜时絮刚藏好身形、背脊紧贴在冰凉门板上的刹那,纪伯宰与荀婆婆的身影已然踏入院中。
荀婆婆浑浊但锐利的目光第一时间扫过院落上空,脸色骤然大变,失声惊呼。
荀婆婆主上!禁足法术……破了!
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惶,那法术结界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纪伯宰深邃的眼眸瞬间冷冽如寒潭,周身气压骤降!他没有理会荀婆婆的惊叫,脚步未停,径直走向姜时絮原本应该被禁足的主屋方向。
他猛地推开偏房的门——里面空无一人,只有凌乱的床褥证明曾有人在此逗留。
一丝极细微的、仿佛什么东西被碰倒的声响,从姜时絮藏身的那间屋子传来。
纪伯宰的脚步倏然顿住,目光如鹰隼般精准地锁定了声源!他薄唇紧抿,面无表情,但一只背在身后的手已悄然抬起,掌心之中,幽蓝色的灵力无声无息地开始凝聚、压缩,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寒意和毁灭性的波动!
那蓝光在他修长的指间流转,如同即将出鞘的致命冰刃,整个院落的空气仿佛都因此凝滞,充满了山雨欲来的紧绷感。
荀婆婆也屏住了呼吸,警惕地注视着那扇紧闭的门扉。
纪伯宰一步一步,无声地走近那扇门。每一步都踏在死亡的边缘。
他停在门前,没有立刻推开,只是那只凝聚着恐怖灵力的手微微抬起,对准了门的方向,只需一个念头,便能将门后的一切连同可能存在的威胁彻底摧毁!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静默后,纪伯宰似乎下了决断。他猛地抬手,并非攻击,而是用力推开了那扇门!
预想中的陷阱、刺客或遁逃的身影并未出现。
映入眼帘的,是一幅极其生活化、甚至有些滑稽的景象——一个简陋但整洁的小厨房。
而厨房中央,那个本该被禁足、此刻却消失无踪的“柔弱舞姬”姜时絮,正手忙脚乱地站在灶台边。
她纤细的身影被一层飞扬的、如同薄雾般的白色面粉笼罩着!她的发髻有些松散,几缕乌发调皮地粘在沾满面粉的脸颊上,鼻尖、额头甚至睫毛上都挂着白扑扑的粉粒。
她双手正用力揉搓着一团湿软的面团,动作虽显生涩,却异常认真。
听到开门声,她惊惶地抬起头,看到门口杀气凛然的纪伯宰和他背后蓄势待发的幽蓝灵力时,仿佛受惊的小鹿般猛地一颤,手中沾满湿面的木勺“哐当”一声掉在灶台上。
短暂的惊愕后,她脸上迅速堆起混合着羞涩、慌乱和一丝邀功意味的笑容,指着灶台上那团正在成型的面团,声音带着点气喘吁吁的娇憨。
姜时絮大、大人!您看!莲蓉酥!
她似乎想用手背擦擦脸,结果反而把更多面粉抹到了脸颊,模样狼狈又可爱。
姜时絮花月夜的姐姐们常说……要抓住男人的心呀,得先抓住男人的胃!我……我醒来发现大人还没回来,又出不去,正好瞧见这里有个小厨房,就想着……想着给大人做顿早饭,等您回来……
她越说声音越小,脸颊也因为“羞涩”而泛起粉红,眼睛却亮晶晶地望着他,充满了“快夸我”的期盼。
纪伯宰背在身后的手,那凝聚着恐怖杀机的幽蓝灵力如同退潮般无声无息地消散了。
他缓缓走近,靴子踩在撒落面粉的地面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他停在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目光沉沉地落在她沾满面粉的、显得格外狼狈又天真的小脸上,又扫了一眼那团形状还不太规则的面团。
纪伯宰莲蓉酥?
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带着一丝探究。
纪伯宰你前面……就在搞这个?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她脸上那层厚厚的面粉,看到她心底的真实想法。
姜时絮用力点头,面粉簌簌落下。
姜时絮嗯!莲蓉酥是我在世上最爱吃的东西了!
她语气带着一种纯粹的雀跃,随即又换上小心翼翼的表情。
姜时絮不……不知道大人您……会不会喜欢?
那双清澈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他,写满了期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纪伯宰没有回答喜不喜欢的问题,反而抛出一个更尖锐的试探。
纪伯宰火势那么大,动静那般响……你怎么也不曾出来寻我?不怕我出事?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她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姜时絮心中冷笑,面上却立刻露出委屈又懂事的表情,小声嘟囔。
姜时絮大人您……您不是为了我的安危考虑,特意布下那厉害的禁制,不让我出去吗?
她微微低头,手指无意识地揪着沾满面粉的衣角。
姜时絮我……我不能给大人添乱呀……就想着……为大人做点什么也是好的……
她说着,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沾满面粉的小脸,眼中闪烁着大胆而羞涩的光芒,声音带着点俏皮。
姜时絮啊!大人您……您这么问,莫非是……想我啦?
纪伯宰没有立刻回答。
他沉默地打量着眼前这个浑身面粉、眼神却异常生动的女子。
那张明明沾着污渍的脸,此刻竟奇异地焕发着一种鲜活的光彩。
片刻后,他薄唇忽然勾起一个极淡、却意味深长的弧度。
就在姜时絮以为他会被这“俏皮话”带偏时,纪伯宰毫无征兆地动了!
他猛地俯身,一手穿过她的膝弯,另一手揽住她的后背,轻而易举地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在姜时絮短促的惊呼声中,他直接将她放坐在了冰凉坚硬的灶台边缘!
他并未退开!
反而顺势向前一步,身体强势地挤进了她因坐在灶台而自然分开的双膝之间!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为零,他高大的身躯几乎将她完全笼罩,温热而带着深海气息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物传递过来,形成一种极具侵略性的压迫感。
纪伯宰自然是的。
他俯视着她瞬间变得慌乱的眼睛,将刚才她抛出的问题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危险的磁性。
姜时絮的心跳瞬间飙到了极致!
姜时絮:疯了吧!光天化日的他想干什么?!
她双手下意识地抵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声音带着真实的惊恐和颤抖。
姜时絮大、大人?!您……您这是要做什么?这……这才刚起来……面、面团还没……
她语无伦次,试图用那团可怜的面团转移他的注意力。
纪伯宰正好……活动筋骨。
纪伯宰仿佛没听到她的抗拒,轻描淡写地截断她的话。
姜时絮:您活动胫骨就去围着无归海跑几圈啊!
他的一只手已经顺着她纤细的锁骨线条缓缓抚过,带着一种磨人的、如同鉴赏玉器般的触感。
同时,他的脸庞也缓缓向她靠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鼻尖、脸颊……而另一只手,则顺着她柔软的腰线,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暧昧地向上游移而去,目标明确!
姜时絮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冲上了头顶!
姜时絮:禽兽!在厨房?!
姜时絮大人!大人!您不会是……要在这里……
她再也无法保持镇定,声音拔高,带着惊骇欲绝的哭腔,双手用力去推拒他坚实的胸膛。
姜时絮这……这不合适吧?!面……面要糊了!
她慌不择言。
她的反抗如同蚍蜉撼树。
纪伯宰甚至没怎么用力,只是反手一扣,便精准地抓住了她两只纤细的手腕,然后“啪”地一声,重重地将她的双手按在了冰冷的、沾满面粉的灶台之上!力道之大,让她腕骨生疼,彻底动弹不得!
纪伯宰别动。
他命令道,声音低沉而危险。
他的唇几乎贴上了她的颈侧动脉,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敏感的肌肤上,激起一阵剧烈的战栗。
他的鼻尖沿着她优美的颈线缓缓向下嗅闻,动作缓慢而充满占有欲,仿佛在确认某种气息。
那只在她腰间肆虐的手,也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继续向上探索……
姜时絮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极度的羞耻感和被侵犯的愤怒让她脑中一片空白!
眼看那只手就要触及更危险的领域,她再也顾不得什么伪装和计划!
电光火石间,她猛地一偏头,如同被逼入绝境的小兽,张开嘴,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一口咬在了纪伯宰毫无防备的颈侧!
纪伯宰嘶——!
纪伯宰猝不及防,颈侧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他闷哼一声,几乎是本能地猛地向后弹开,捂着被咬的地方,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错愕和一丝愠怒。
纪伯宰你……
他看着指间渗出的细微血珠,又抬眼看向灶台上那个像只炸毛小猫般、眼神又凶又怯的“面粉人儿”,简直气笑了,声音带着冰碴子。
纪伯宰咬我?
姜时絮也懵了,看着对方颈侧那清晰的、带着面粉印的牙印,一丝血迹正慢慢渗出,她脸上瞬间爆红,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姜时絮:完了!演过头了!
她脑子飞速旋转,急中生智,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姜时絮大、大人!您听我说!今儿……今儿不是良辰吉日!黄历上说……忌……忌行房事!强行如此,有、有损大人您的灵基慧根!大人您是有大造化的,前途无量,一定要……要好好保重啊!
她越说越“诚恳”,眼神“真挚”无比,仿佛真是为他的修为着想。
纪伯宰看着她这副煞有介事的模样,颈侧的牙印泛着疼,那股邪火和荒谬感交织在一起,最终化作一声冰冷的嗤笑。
他眼中的最后一丝温度也褪尽了。
纪伯宰呵,
他轻轻抚过颈侧的伤口,指尖沾上一点殷红,眼神冷漠地审视着她。
纪伯宰什么对我真心一片,什么心恋絮语……结果却这般不识趣,这般扫兴。
他语气平淡,却字字如刀。
纪伯宰既如此,那你就回去吧。
姜时絮啊?
姜时絮彻底傻眼,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
纪伯宰我无归海,
纪伯宰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面粉,姿态疏离而绝情。
纪伯宰不留你这般无趣又煞风景的仙娥。
他提高声音。
纪伯宰荀婆婆!
一直守在门外、将里面动静听了个大概的荀婆婆立刻推门而入,躬身行礼。
荀婆婆主上。
纪伯宰看也不看姜时絮,语气淡漠得如同在处置一件垃圾。
纪伯宰将她收拾干净,即刻送回花月夜。告诉浮月坊主,此人我用不惯。
说完,他再不给姜时絮任何机会,转身便要拂袖而去。
姜时絮脑中“轰”的一声!被送回去?那她的计划、她的解药、她的一切都将前功尽弃!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
姜时絮:拼了!
她眼中狠色一闪,藏在袖中的手,指甲狠狠掐进自己大腿内侧最柔软的皮肉!剧痛袭来,生理性的泪水瞬间盈满眼眶!
姜时絮大人——!!!
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喊,如同离弦之箭般从灶台上扑了下来,因为动作太急甚至踉跄了一下,但她不管不顾,猛地扑跪在纪伯宰脚边,双手死死抱住了他的一条腿!
滚烫的泪水顺着她沾满面粉的脸颊汹涌而下,冲刷出两道狼狈的痕迹。
姜时絮大人!大人我错了!求求您!求求您不要把我送回花月夜啊!
她的声音凄楚绝望,带着真切的颤抖。
姜时絮这样被您……被您退回去,浮月坊主一定觉得我是个没用的废物!她……她会打死我的!真的会打死我的!求大人开恩!救救我!
她将脸紧紧贴在他冰冷的袍角,哭得浑身发抖。
纪伯宰的脚步被她死死拖住。他低头,看着脚下哭得梨花带雨、狼狈不堪的女子,眼神依旧淡漠,甚至带着一丝嘲弄。他微微用力,试图抽回腿。
纪伯宰与我何干?
冰冷的四个字,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姜时絮的心底。
姜时絮被噎得呼吸一窒,心中怒火滔天,恨不得跳起来再咬他一口!但此刻她只能继续扮演绝望的弱者。
眼看纪伯宰又要挣脱,她死死抱住不放,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更加凄切地哭诉。
姜时絮大人!我家境贫苦,父母双双亡故了……呜呜……家中只剩下一个相依为命的义妹!我在花月夜也是日日煎熬,度日如年……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盼到大人您带我脱离苦海……眼下……眼下我只求大人给我一个容身之所!哪怕是为奴为婢,端茶倒水,我也心甘情愿!求大人垂怜!
她字字泣血,将一个走投无路、渴望庇护的孤女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充满希冀与绝望的目光紧紧锁住纪伯宰。
纪伯宰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丝毫动容。待她哭诉完,他才淡淡开口,语气带着一种残酷的漠然。
纪伯宰哭这么大声是要给我哭丧吗?身世倒也寻常,故事更是乏善可陈,越发无趣了。
纪伯宰荀婆婆。
他不再多言,直接下令。
荀婆婆立刻上前,枯瘦但异常有力的手如同铁钳般抓住了姜时絮的手臂,毫不留情地将她从纪伯宰腿上撕扯下来。
姜时絮心中恨极,几乎要咬碎银牙,但面上只能继续哀求,哭喊声更加凄厉。
姜时絮大人!大人求求您了!您留下我,就等于救了我的命啊!我一定会报答您的!肝脑涂地!在所不惜!大人——!!!
荀婆婆面无表情,半拖半拽地将哭喊挣扎的姜时絮强行拉出了厨房。那凄楚绝望的哭喊声,在清晨无归海寂静的庭院里回荡,久久不散。
纪伯宰独自一人站在一片狼藉、面粉飞扬的厨房里。他脸上依旧是那副冷漠疏离、仿佛万事不萦于怀的表情。
只是,在无人可见的角度,他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地捻了捻指尖沾染的那一点,混合着她泪水和面粉的微凉湿意。
颈侧被咬的地方,隐隐传来一阵细微的、带着奇异麻痒的刺痛。
他缓缓抬手,指腹轻轻抚过那圈清晰的齿痕,眼神幽深,如同不见底的寒潭,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