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说，这是个误会，你会信吗？”
叶青青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空旷的停车场激起微不可察的涟漪。
陆依依正要转动轮椅的手，顿住了。她没有回头，背影在昏暗光线下绷成一道脆弱的弧线。
“误会？”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叶青青的泪水蜿蜒而下，冲淡了她刻意维持的镇定。
陆依依静静看着她，等她关于“误会”的解释。
“许庭深……他给我资料的时候，确实存了利用和试探的心思。我无法否认。”叶青青的声音带着哽咽，却努力让每个字都清晰，“但我刚才说的‘祸水东引’，不是为他开脱，也不是想误导你。”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向前一步，绕到陆依依面前，蹲下身，迫使对方看向自己盈满泪水的眼睛。
“我是真的害怕！”叶青青的情绪终于决堤，声音颤抖着，“那份资料太完美了，完美得像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它把所有矛头都指向许家，指向许庭深！可如果……如果这一切都是别人做的局呢？如果有人早就知道许庭深在查这件事，故意抛出这些‘证据’，借你的手，甚至借许家的刀，去对付真正的幕后黑手呢？”
陆依依的瞳孔几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
叶青青的逻辑，像一道微弱的光，刺破了被愤怒和背叛笼罩的迷雾。
她看着眼前哭得几乎脱力的好友，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真实的恐惧和担忧，不似作伪。
“我承认……最初接近你，是因为许庭深的安排。”叶青青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可这三年……陆依依，这三年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真的！背你去医务室是真的，陪你熬夜复习是真的，看你拿到奖学金比我自己还开心也是真的！”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如果许庭深真的和叔叔的死有直接关系，我绝不会……绝不会再替他隐瞒一个字。”
两个女孩，一个坐在轮椅上，眼神复杂地审视；一个蹲在地上，如同等待最终审判的囚徒。
空气中弥漫着泪水、消毒水和未尽的猜疑。
良久，陆依依缓缓抬起手，没有触碰叶青青，只是轻轻落在自己膝盖的薄毯上，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起来吧，”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地上凉。”
叶青青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陆依依没有说原谅，也没有说相信，但这句带着些许温度的话，却像是一根救命稻草。
“依依，你……”
“我需要时间，”陆依依打断她，目光越过叶青青的肩膀，投向更远的、被夜色笼罩的城市，“也需要证据。不止是许庭深的，还有你刚才说的……那个可能的，‘局’。”
她重新掌控轮椅，转向大楼。
这一次，她的动作不再那么决绝，背影却显得更加沉重。
叶青青连忙起身，胡乱擦掉眼泪，快步跟上，手虚虚地扶在轮椅推手上，这一次，陆依依没有拒绝。
两人沉默地穿过自动玻璃门，医院大厅明亮的灯光倾泻而下，将她们的身影拉长，融合，又分开。
在电梯门缓缓合上的瞬间，金属门像一面镜子，映出陆依依没什么表情的脸。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也看着镜中站在她侧后方、神情依旧忐忑的叶青青，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低语道：
“明天，陪我去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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