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次钟响

阁楼的铜钟敲了十三下时，苏清辞正蜷缩在衣柜最深处，指尖死死掐着掌心旧疤——那是第七十一次循环里，陆则衍的匕首划开的伤口，如今在第七十三次时空里，仍泛着淡粉色的疼。

楼下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沉稳、规律，每一步都像踩在她的神经上。苏清辞屏住呼吸，听着林薇薇带着哭腔的声音穿透门板：“阿衍，就是她……昨天在实验室，她拿试剂泼我，还说要让我永远消失……”

衣柜门被猛地拉开，冷光先一步涌进来，接着是陆则衍的脸。他穿着常穿的深灰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骨上那道她曾帮他贴过创可贴的疤痕。可他的眼睛里没有半分从前的温和，只有冰封般的厌恶，像在看一只肮脏的虫子。

“出来。”他开口，声音比窗外的冬雨还冷。

苏清辞没有动。这是第七十三次了，她试过冲出去喊他“阿衍”，说他们在大学实验室一起养过的那盆薄荷还在阳台；试过拿出藏在口袋里的旧照片，照片上他们戴着同款学士帽，她的头靠在他肩上；甚至试过在他举刀时扑过去抱他，却被他嫌恶地推开，匕首更深地刺进小腹。

每一次解释，都成了“疯子的胡话”；每一次示好，都成了“别有用心的伪装”。

林薇薇从陆则衍身后探出头，眼眶红得像浸了血，却偷偷用口型对苏清辞说：“没用的，他永远信我。”

苏清辞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疼得她几乎窒息。她看着陆则衍手里的匕首——那是他们结婚一周年时，她送他的手工匕首，刀鞘上刻着他们名字的首字母缩写。如今，这把刀要第七十三次刺向她。

“我没碰她。”苏清辞的声音很轻，带着连自己都觉得可笑的最后一丝奢望，“阿衍，你看刀鞘……”

“闭嘴！”陆则衍打断她，眉头拧得死紧，“别叫我阿衍，你不配。”

他上前一步，匕首的寒光映在苏清辞的瞳孔里。她突然不想躲了，也不想解释了。七十次的死亡，七十次的绝望，早已把她心底最后一点火苗浇灭。她看着陆则衍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陆则衍，你会后悔的。”

他没有回答，只在林薇薇的啜泣声中，举起了匕首。

剧痛传来的瞬间，苏清辞仿佛听见了时空齿轮转动的声音。以往这个时候，眼前会开始模糊，下一秒就会回到阁楼铜钟敲响十三下之前。可这一次，疼痛没有消失，意识也没有回笼。

她倒在冰冷的地板上，鲜血漫过她的指尖。她看见陆则衍的瞳孔猛地收缩，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除冷漠外的慌乱。他蹲下身，似乎想碰她，却又停在了半空中。

林薇薇的哭声停了，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又很快被惊恐取代。

苏清辞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最后落在陆则衍腕骨的疤痕上。她想，原来结束循环的方法，不是让他相信自己，而是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

真好啊，终于不用再看见他举刀的样子了。

她闭上眼睛时，听见陆则衍的声音在颤抖，带着她从未听过的恐慌：“你……是谁？”

苏清辞没有力气回答了。她只是在心里轻轻地说：阿衍，我是苏清辞，是那个爱了你十年，被你杀死了七十三次的苏清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