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则衍抱着苏清辞的尸体坐在地板上,直到窗外的冬雨停了,天泛起鱼肚白,他才缓缓起身。怀里的人身体早已凉透,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血珠,像一颗破碎的珍珠,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没有放开苏清辞,而是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到卧室的床上,用温热的毛巾一点点擦去她脸上和手上的血渍。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与过去七十三次举刀时的狠戾判若两人。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玻璃花瓶,里面插着几支枯萎的薄荷——那是日记里写的,他们大学时一起养的那盆,原来她一直带在身边。
“清辞,你说过你喜欢阳光。”陆则衍坐在床边,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等下我就把窗帘拉开,让你晒晒太阳,好不好?”
没有回应。只有窗外的鸟鸣声,衬得房间里愈发寂静。
林薇薇被他反锁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夜过去,她的哭声早已停止,只剩下满脸的恐惧和绝望。当陆则衍走出来时,她吓得浑身发抖,语无伦次地求饶:“阿衍,我错了……我只是太爱你了,我不想你离开我……你原谅我好不好?”
陆则衍没有看她,只是走到阳台,拿起那把曾七十三次刺向苏清辞的匕首——刀鞘上的缩写“L&Q”在晨光下格外刺眼。他摩挲着刀刃,想起日记里写的,这是他们结婚一周年的礼物,苏清辞亲手刻的字。
“你知道吗?”陆则衍转过身,眼神里没有任何温度,“清辞在日记里写,第七十次循环时,你故意把滚烫的咖啡泼在自己手上,然后说是她做的。那天她穿着你最喜欢的白色连衣裙,被你泼得满身咖啡,却还在跟我解释,说她没有。”
林薇薇的身体缩了缩,不敢说话。
“第七十一次,你伪造了她偷实验室数据的证据,让我把她关在地下室。她在里面待了三天,出来时瘦得不成样子,却还拿着我爱吃的糖,说‘阿衍,我没偷’。”陆则衍的声音越来越低,每说一句,心脏就像被凌迟一次,“第七十二次,你假装被她推下楼梯,我把她按在墙上,用这把刀划了她的掌心。她看着我,眼里的光全灭了,说‘陆则衍,我不喜欢你了’。”
他一步步走向林薇薇,匕首在晨光下闪着冷冽的光。“可你知道吗?就算她那么说,第七十三次,她还是想跟我解释,想让我看刀鞘上的字。是我,是我亲手把她最后一点希望掐灭的。”
林薇薇吓得眼泪直流,拼命摇头:“不是我逼你的!是你自己不信她!是你自己要杀她的!”
“是。”陆则衍承认得干脆,眼神里却充满了自我厌弃,“是我瞎了眼,是我蠢,是我亲手杀死了最爱我的人。所以现在,该轮到我赎罪了。”
他没有用匕首刺向林薇薇,而是拨通了报警电话,平静地叙述了林薇薇篡改记忆、制造循环、栽赃陷害的全部罪行——那些从日记里看到的、从自己七十三次错误里拼凑出的真相,他一字一句,说得清晰而坚定。
挂了电话,他回到卧室,重新坐在苏清辞的床边。他将匕首放在床头柜上,然后握住苏清辞冰冷的手,额头抵着她的手背,眼泪无声地落下。
“清辞,警察很快就会来带走她,你放心,她会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他的声音带着哽咽,“只是我知道,就算这样,我也再也换不回你了。”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落在苏清辞的脸上,给她苍白的脸颊镀上了一层浅金色。陆则衍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件易碎的珍宝,又像是在看自己破碎的余生。
“清辞,以后没有循环了,你可以好好休息了。”他轻轻吻了吻她的指尖,“等我处理完所有事,就来找你。到时候,我再跟你说千千万万句‘对不起’,好不好?”
房间里依旧安静,只有他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却再也等不到那个会笑着回应他“好啊,阿衍”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