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氏……”
他身侧的侍卫们纷纷倒吸凉气,有人失声低呼:“是那个坐镇雪月城的镇西侯府?”
“当年老侯爷一杆长枪镇守北离,马踏连营的威名犹在耳畔......”
“侯府世子百里成风的夫人,正是岭南温家的大小姐......”
“……”
窃窃私语如冷水入油锅,在庭院里炸开。
顾白宁额角渗出细汗——单是镇西侯府尚可周旋,但若加上那个既能救人性命、又能杀人无形的温家......
他勉强扯出个僵硬的笑:“原是百里公子,方才多有得罪。”却仍不死心地追问,“只是......顾某从未听闻,百里家与叶家何时定下的婚约?”
百里东君从容应道:“家舅与曲伯母乃是故友。此番前来,正是奉家母之命,接红鱼往风雪城小住。”
他话说得含蓄,却让顾白宁立时领会错了意思——只当是要接去完婚。
顾白宁神色几变,终是颓然垂手。
晨光透过海棠枝叶,映得他面色忽明忽暗。
顾白宁临走前脚步微顿,回身深深望了叶红鱼一眼,那目光似要将她的模样刻进骨血里。
“告辞。”他声音沙哑,带着未尽的不甘。
侍卫们鱼贯而出,沉重的木门缓缓合上,将最后一丝喧嚣隔绝在外。
叶红鱼这才松开挽着百里东君的手,带起一阵若有似无的暗香。她款款落座,裙裾在石凳上铺开如绽放的玉兰。
“叶姑娘倒是好计谋。”百里东君垂眸整理微皱的衣袖,语气辨不出喜怒。
叶红鱼执起茶盏,掩饰住她狡黠的笑意:“我早说过,百里公子一来,我的麻烦自会迎刃而解。”她眼波流转,“只是没想到,公子配合得这般天衣无缝。”
“彼此彼此。”百里东君在她对面坐下,指尖轻叩石桌,“若非姑娘先斩后奏,在下也不至于被推到这个位置。”
身为镇西侯府的嫡孙,北离百里氏这一代最尊贵的继承人,即便平日里再如何纵情不羁,那份刻在骨子里的敏锐与谋略却从未缺失。
两人相视一笑,眸中流转的光芒似刀光与明焰的交锋——一个狡黠如狐,一个从容似鹤
司徒长空凑到叶鼎之耳边,压低声音笑道:“你瞧他们这般模样,哪像是在争执,分明是相逢知己的欣赏。”
叶鼎之唇角微扬,目光却若有所思道:“不知方才顾白宁提及的'清虚引',究竟是怎样的佳酿?”
叶青欢闻言立即蹙眉,指尖不自觉攥紧衣袖:“怎么,你也对那酒感兴趣?”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戒备。
“清虚引啊——”
叶红鱼忽然轻笑,执起茶壶为众人续茶,“不过是母亲当年随手酿的玩意儿。”她垂眸看着茶汤倾注,水汽氤氲了眉眼,“倒是让诸位见笑了。”
司徒长空凑近叶鼎之耳边:“这酒名听着就不简……”却被叶鼎之以眼神止住。
百里东君把玩着空盏,忽然开口:“能让他这般念念不忘的,恐怕不止是酒。”
“姐姐......”叶青欢轻轻拽了拽叶红鱼的衣袖,眉间凝着忧色。
叶红鱼恍若未闻,只是静静凝视着眼前的少年。但见那双眼里澄澈如泉,不见半分算计,唯有纯粹的好奇在流转。
百里东君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侧过脸去。
这个下意识的举动,却让叶红鱼忽的展颜一笑,那笑意如春风拂过海棠,明媚中带着几分释然。
她暗忖:人说外甥肖舅,看来那位温前辈......
倒是不负母亲当年的惦念。
素手执壶为他续茶,叶红鱼眼波盈盈:“既然公子问起——”茶汤注入盏中泛起涟漪,“那'清虚引'确实不止是酒,而是一味药。”
司徒长空脱口追问:“什么药?”
“一味......令人趋之若鹜的药。”
叶红鱼说话时目光掠过众人,最终停在叶鼎之身上,仿佛看到某种结果,“诸位若想知晓,不如路上细说。只怕迟则生变。”
被盯着的叶鼎之剑眉一皱,这叶姑娘为何一直盯着自己。 不等他发问就见她对她妹妹说道:
“青欢,行李可都收拾妥当了?”
“姐姐放心,细软都已打点整齐。”叶青欢轻声应道,指了指廊下两个素色包袱。
百里东君与叶鼎之交换了个眼神,暂且压下心中疑问。司徒长空看着那寥寥行装,忍不住问道:“叶姑娘此行就带这些?”
叶红鱼唇角微扬,“只要有钱,天下何处不可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