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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间雪

南升异梦

林砚第一次见到沈听澜,是在冬至那天的山房。

彼时他刚从京城被贬,带着一箱子旧书和满身风霜,踩着半尺厚的雪推开了“听松阁”的木门。炉火烧得正旺,暖光里坐着个穿月白锦袍的男人,手里捏着一卷《南华经》,指尖沾着点松烟墨的淡香。听见动静,男人抬眼,目光落在他沾雪的官靴上,没说话,只是抬手往对面的矮凳指了指,声音比窗外的雪还凉些:“坐,烤烤火。”

林砚后来才知道,这听松阁是沈听澜的私产,他是个闲散的富家子,却偏喜欢住在这远离尘嚣的山里。两人作息迥异,林砚习惯天不亮就起身读经,沈听澜却总在午后才慢悠悠地晃出来,手里要么拎着个酒壶,要么揣着只蜷成一团的白猫。

起初只是客气的点头之交,直到某天林砚翻到一本残缺的《昭明文选》,卡在“金谷酒数”那页,眉头皱了半宿。夜里掌灯时,沈听澜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指节敲了敲书页:“此句后缺的是‘遂各赋诗,以叙中怀,或不能者,罚酒三斗’,你那本是残本,我书房有全的。”

林砚抬头,见他披着件玄色披风,发梢还沾着雪星,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那天晚上,两人在灯下对坐,沈听澜讲他年轻时游历江南的旧事,说金谷园的牡丹开得如何盛,说友人醉酒后把诗写在芭蕉叶上,清晨被雨打湿,字迹晕成一片水墨。林砚没去过江南,却从他的话里,好像看见了那片沾着酒气的芭蕉叶。

开春后,山房后的桃花开了。沈听澜搬了张竹椅坐在花树下,煮茶喝酒,偶尔也教林砚下棋。林砚棋风稳,步步为营,沈听澜却总爱走险招,明明看着要输,却能在绝境里找出条生路。一次林砚被他逼得无路可退,忍不住笑:“沈公子这棋品,倒像个赌徒。”

沈听澜执子的手顿了顿,抬头看他,桃花瓣落在他的发间,竟添了几分柔和:“人生本就是场赌局,不疯魔,不成活。”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输给你,不亏。”

林砚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他别开眼,去看落在棋盘上的桃花瓣,耳尖却悄悄红了。

入夏时,京城来了消息,说之前的案子翻了,召他回去复职。林砚拿着那封公文,在山房里站了半宿。他想起沈听澜的酒壶,想起炉边的暖光,想起桃花树下的棋局,竟有些舍不得这山间的日子。

那天晚上,沈听澜罕见地没喝酒,只是坐在炉边,手里摩挲着那只白猫。“要走了?”他问,声音很轻。

林砚点头:“明日便启程。”

空气静了下来,只有炉火噼啪作响。过了许久,沈听澜才起身,从书房里抱出一个匣子,放在他面前:“这里面是我收集的全本古籍,还有些我画的江南山水,你带着,路上解闷。”

林砚打开匣子,最上面放着一卷轴,展开竟是听松阁的雪景图,图角落里,两个小小的人影对坐炉边,一个握卷,一个执壶,正是他和沈听澜。他鼻尖一酸,抬头看向沈听澜,却见他别过脸,耳根有些红:“画得不好,别嫌弃。”

“不嫌弃。”林砚的声音有些发颤,“沈听澜,我……”

他想说什么,却被沈听澜打断:“路上小心,京城不比山里,凡事多留个心眼。”沈听澜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在京城有处宅子,在城南巷,你若得空,便来坐坐。”

林砚点头,把匣子紧紧抱在怀里,像抱着什么稀世珍宝。

第二日清晨,林砚启程时,沈听澜没送他,只是站在听松阁的门口,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山路尽头。直到看不见人了,他才转身回屋,炉边的矮凳空着,桌上的棋盘还摆着昨晚没下完的残局,角落里,一枚白子落在黑子的包围中,却稳稳地占着先机。

三个月后,京城城南巷。

林砚推开一扇朱漆大门,院里的石榴花开得正艳,沈听澜坐在葡萄架下,手里拿着一卷书,听见动静,抬头看来,眼里的笑意像盛着光:“来了?刚煮好的茶,还热着。”

林砚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看着他熟悉的眉眼,忽然笑了:“沈听澜,我们的棋,还没下完。”

沈听澜挑眉,放下书卷,从石桌上拿起一枚棋子:“那今日,便分个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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