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感受不到爱,所以做了那个先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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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会地点选在一家颇有格调的爵士酒吧,灯光暖昧,空气中流淌着慵懒的萨克斯风,与温书意此刻冰封的心境格格不入。
她是被林薇语半是劝说半是强拉来的,理由是多年未见的老友杨博文(感谢博文友情出演)从国外回来了,怎么也得见一面。
杨博文,是他们大学时期共同的朋友,也是当年看着她和张桂源从相识到相恋的见证者之一。
温书意本不想来,她厌恶任何可能触及过往的场合,厌恶那些带着探究或怜悯的目光。但心底某个角落,或许还残存着一丝微弱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念头——也许,能从杨博文这里,听到一些……不一样的、关于张桂源现状的边角料?
哪怕只是证实他的不堪,也能让她恨得更理直气壮一些。
她到得稍晚,包间里已经坐了好几个人,都是当年关系不错的同窗。
杨博文一眼就看到了她,立刻站起身,张开双臂给了她一个热情的拥抱。
杨博文“书意!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嗯,有气质。”
杨博文打量着她,笑容爽朗,但眼神里似乎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度。温书意今天穿了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裤装,妆容精致却冰冷,与周遭轻松的氛围显得有些突兀。
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在林薇语身边坐下,立刻有人为她斟了一杯红酒。猩红的液体在昏黄的灯光下荡漾,像凝固的血。
寒暄,叙旧,谈论着各自的工作、生活、国外的见闻。气氛看似热络,温书意却始终像个局外人,只是偶尔端起酒杯抿一口,任由那微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尝不出任何滋味。她的感官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薄膜隔绝了,周围的笑声和谈话声都变得模糊而遥远。
她能感觉到,有几道目光时不时地落在自己身上,带着小心翼翼的窥探。
果然,话题在几轮酒过后,还是不可避免地滑向了那个名字。
是另一个不太知情的朋友提起来的:
朋友“哎,说起来,桂源怎么没来?他那个建筑设计事务所不是做得风生水起吗?上次好像还看到报道拿了什么奖……”
包间里的气氛瞬间微妙地凝滞了一下。
温书意端着酒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她没有抬头,目光落在桌面上那道木头的纹理上,仿佛那是什么极其值得研究的东西。
林薇语在桌子底下轻轻碰了碰她的腿,带着警示的意味。
杨博文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些,他看了温书意一眼,有些含糊地打圆场。
杨博文“桂源他……最近可能比较忙吧。”
朋友“忙什么呀!”
那个朋友似乎没察觉到气氛的异样,或者说酒意让他变得迟钝,他提高了音量,带着些抱怨。
朋友“我前几天联系他,想约他出来聊聊,接电话的是个女的,说他身体不舒服,不方便接电话。听起来声音还挺年轻的……这小子,该不会是金屋藏娇,乐不思蜀了吧?哈哈……”
“年轻的女性”、“身体不舒服”、“金屋藏娇”……
这几个词,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刺向温书意耳膜,穿透那层隔绝外界的薄膜,狠狠扎进她紧绷的神经。
医院里那个女人搀扶着他的画面,那根茶棕色的卷发,那条不属于她的项链……所有被她强行压制的“证据”和想象,在这一刻轰然爆发,汇聚成一股毁灭性的洪流,冲垮了她摇摇欲坠的理智堤坝。
就在杨博文试图再次岔开话题,林薇语也准备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
温书意“报应。”
一个冰冷、清晰,甚至带着一丝奇异快意的声音,斩钉截铁地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
包间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连背景的爵士乐似乎都消失了。
所有人都愕然地看向声音的来源——温书意。
她终于抬起了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双眼睛,黑得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里面燃烧着幽暗的、令人心悸的火焰。她的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
温书意“我说,那是他应得的报应。”
她重复了一遍,字字清晰,像冰珠砸落在玉盘上。
温书意“玩火者,终自焚。不是很公平吗?”
她环视了一圈震惊的众人,目光最后落在那个说错话、此刻一脸尴尬和茫然的朋友脸上。
温书意“怎么?我说得不对吗?”
她微微歪头,语气带着一种天真的残忍。
温书意“还是你们觉得,像他那样的人,配得上更好的结局?”
林薇语“书意!”
林薇语猛地站起身,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难以置信。
林薇语“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温书意 “我当然知道。”
温书意迎上林薇语的目光,毫不退让,甚至带着一种挑衅。
温书意“我在陈述一个事实。一个你们或许不愿意接受,但确实发生了的事实。”
杨博文皱紧了眉头,看着温书意,眼神复杂,有震惊,有不解,也有一丝了然的沉重。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场面尴尬到了极点。先前热络的气氛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僵硬和沉默。所有人都看着温书意,仿佛在看一个陌生的、不可理喻的怪物。
温书意却仿佛感受不到这尴尬。她甚至觉得,胸口那股憋闷了许久的恶气,似乎随着这两句“报应”,稍稍宣泄出去了一些。尽管随之而来的,是更深、更广的空虚。
她放下那只几乎没怎么喝的红酒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温书意“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她站起身,没有看任何人,拿起放在一旁的手包,挺直了背脊,像一只骄傲的、受了伤却不肯低头的天鹅,在一片沉默和复杂的目光注视下,径直走出了包间门。
门在她身后关上,隔绝了里面的一切。
走廊里灯光昏暗,她快步走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寂的走廊里回响,急促而凌乱。
直到走出酒吧,晚风带着凉意吹拂在她滚烫的脸上,她才猛地停下脚步,扶住旁边冰冷的墙壁,微微喘息。
胃部熟悉的绞痛再次袭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剧烈。
她闭上眼,将额头抵在冰冷粗糙的墙面上。
看,这就是她的世界了。
一个只有恨意,以及由恨意带来的,众叛亲离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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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作者已经被体测折磨的不成样子了,就这个酸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