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圣诞节后的图书馆格外安静，大部分学生都还在享受假期，只有零星几个人坐在阅览区。

林柚柚提前半小时就到了，选了个靠窗的位置，能看见外面飘落的细雪。她小心地把严浩翔送的那支钢笔放在桌上，时不时看上一眼，嘴角就不自觉地上扬。

两点整，严浩翔准时出现。他今天穿着深灰色的毛衣，围着林柚柚送的那条围巾，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时柔和许多。

“学长。”林柚柚立刻站起来，注意到他戴着自己织的围巾，心里甜滋滋的。

严浩翔点头回应，在她对面坐下，目光扫过桌上的钢笔，“在用？”

“嗯！”林柚柚用力点头，“很好写。”

严浩翔的唇角似乎微微上扬了一下，随即从书包里拿出今天的讲义，“开始吧。”

今天的补习内容是关于三角函数。林柚柚发现，严浩翔的教学方式比学校老师更易懂，他总是能用最简洁的方式解释复杂的概念。

“这里，”他用铅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个单位圆，“正弦和余弦的值其实对应着这个圆上的坐标。”

林柚柚盯着他修长的手指，一时走了神。他戴着她织的围巾，用着她送的钢笔在讲义上批注，这种感觉亲密得让她心跳加速。

“听懂了吗？”严浩翔抬头看她。

“啊！懂了！”林柚柚赶紧收回思绪，脸微微发红。

严浩翔看了她一眼，没有戳破她的走神，继续讲解下一题。

补习进行到一半时，天空突然放晴。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严浩翔的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连睫毛都染上了一层金色。

林柚柚看得入迷，直到他再次抬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累了就休息一会儿。”他说。

林柚柚连忙摇头，“不累！”

但严浩翔已经合上了参考书，“休息十分钟。”

图书馆里很安静，只能听到翻书声和远处管理员整理书籍的轻微响动。林柚柚紧张地绞着手指，不知道该怎么度过这独处的十分钟。

“学长，”她终于鼓起勇气问，“你毕业后...打算去哪所大学？”

这是她一直想知道，又不敢问的问题。

严浩翔沉默片刻，“A大，物理系。”

林柚柚的心沉了一下。A大是全国顶尖的大学，以她现在的成绩，根本不可能考上。

“那...很好啊。”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严浩翔注视着她失落的表情，轻声问：“你呢？”

“我不知道...”林柚柚低下头，“以我现在的成绩，可能连一本都考不上。”

“还有时间。”严浩翔说，“努力的话，一切皆有可能。”

林柚柚惊讶地抬头。这是她第一次听到严浩翔说这种鼓励的话。

“真的吗？”她小声问。

“嗯。”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你很聪明，只是方法不对。”

这句话让林柚柚的心里重新燃起希望。如果她真的努力，是不是也有可能追上他的脚步？

休息时间结束，补习继续。这一次，林柚柚格外专注，她不想辜负他的期望。

下午四点，补习结束。严浩翔整理好书包，看向林柚柚，“要一起走吗？”

林柚柚愣了一下，随即用力点头，“好！”

走出图书馆，冷空气扑面而来。林柚柚裹紧外套，偷偷瞄了一眼身边的严浩翔。他依然围着那条围巾，修长的手指露在寒冷的空气中，微微发红。

“学长，”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副手套，“这个给你，是我多出来的一副。”

这次严浩翔没有拒绝。他接过手套，轻轻说了声“谢谢”。

两人并肩走在覆雪的小路上，脚印在雪地上留下两行痕迹。阳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学长为什么想学物理？”林柚柚忍不住问。

严浩翔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物理很纯粹，规律，可预测。不像人心，难以捉摸。”

这句话透露出的孤独感让林柚柚心里一酸。她想起他那个冷漠的父亲，那个空荡荡的家。

“但人心也有规律啊。”她轻声说，“比如，真心对待别人，别人也会真心对待你。”

严浩翔转头看她，目光深邃，“是吗？”

“当然！”林柚柚认真地说，“就像...就像我真心对学长好，学长现在不是也开始对我好了吗？”

这句话说出口后，她才意识到有多直白，顿时羞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严浩翔似乎也愣住了，但他没有反驳，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这个回应让林柚柚的心跳又失控了。他没有否认，是不是意味着，他也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在慢慢改变？

走到分岔路口，严浩翔停下脚步，“我往这边走。”

林柚柚依依不舍地点头，“学长再见。”

严浩翔看着她，突然从书包里拿出一本笔记，“这个给你。是我高一时的学习笔记，也许对你有帮助。”

林柚柚接过笔记，感动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下周的补习照常。”他又补充道。

“好！”林柚柚用力点头。

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林柚柚抱紧那本笔记，心里暖暖的。今天的严浩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温柔。

而严浩翔走在回家的路上，手指在温暖的手套里微微蜷缩。手套是浅灰色的，毛线的质地很柔软，带着淡淡的香气，和围巾的味道一样。

他想起林柚柚说的那句话：“我真心对学长好，学长现在不是也开始对我好了吗？”

也许她说得对。人心确实有它的规律，就像物理定律一样明确。只是他花了太久时间，才敢相信这个规律也适用于自己。

打开家门，空荡的客厅一如既往地冷清。但今天，他脖子上的围巾和手上的手套，却让他感觉到一丝难得的温暖。

那个像小太阳一样的女孩，正以她固执的温柔，一点点融化他世界的冰雪。而他，似乎开始贪恋这种温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