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栖之所

清晨的阳光带着暖意，透过食堂的玻璃窗，落在李望身上。几个热包子下肚，驱散了身体的寒意和饥饿感，但灵魂深处的疲惫和那份微弱的羁绊，却依旧清晰。

他看了一眼被匆匆塞回口袋的木盒，指尖还能感受到那冰凉的触感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悸动。秦砚需要时间凝聚魂体，需要沉睡，但这沉睡并非毫无知觉。李望能感觉到，那缕联系如同细小的根须，正尝试着从他这里汲取着什么——不是力量，更像是一种……存在的锚点，一种生机勃勃的“气息”。

这感觉玄之又玄，无法用言语形容，却真实不虚。

补办手机卡、修理手机的过程繁琐而耗时。站在营业厅和手机维修店里，听着周围人群的嘈杂，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数字，李望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几天前，他还在为挂科补考费发愁，为失足落水惊恐，而现在，他口袋里揣着一个装着千年老鬼（或许该叫魂体夫君？）的木盒，思考着如何在这钢筋水泥的都市里为对方“养魂”。

这经历说出去，恐怕会被当成疯子。

好不容易搞定了手机，开机后，无数条未读短信和微信提示音争先恐后地响起，大部分是辅导员、家人和室友的询问和关心。他一一回复报平安，又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听着母亲絮絮叨叨的叮嘱，心里既温暖又愧疚。

挂断电话，他看着账户里所剩无几的余额，叹了口气。现实的压力，并不会因为一段离奇的经历而消失。

他需要钱，需要尽快找到一份兼职。

走在回学校的路上，李望下意识地避开了河边的那条路。虽然知道那诡异的副本已经随着根源摧毁而崩塌，但潜意识里，他对那片水域依旧心存阴影。

回到宿舍，只有阿杰在，正对着电脑奋战。看到李望回来，他暂停了游戏，凑过来压低声音：“望子，你老实跟我说，前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真掉河里了？我看你回来那样子，魂都快没了。”

李望心里一紧，面上却故作轻松：“真没事，就是不小心，加上手机坏了联系不上，让你们担心了。”

阿杰将信将疑，但看他不想多说，也没再追问，只是拍了拍他肩膀：“行了，人没事就好。对了，之前说的那个家教兼职，我帮你问过了，那家还想找，就教个初二数学，时薪不错，你去不去？”

李望眼睛一亮，这简直是雪中送炭！“去！当然去！谢了杰哥！”

“客气啥，地址和联系方式发你了，自己约时间面试。”阿杰摆摆手，又投入了他的游戏世界。

李望感激地看了室友一眼，连忙打开手机查看信息。家教地点离学校不远，在一个看起来还不错的小区。他立刻联系了对方家长，约好了下午去面试。

解决了兼职的燃眉之急，李望稍微松了口气。他坐到书桌前，拿出那个木盒，放在面前，陷入了沉思。

秦砚现在这种状态，到底需要什么？仅仅是待在他身边，感应他的人间烟火气就行了吗？还是需要更具体的东西？他想起以前看过的那些志怪小说，什么香火供奉、玉石温养……难道要去买点檀香来点？或者找个玉器店？

这想法让他自己都觉得有点滑稽。他一个穷学生，哪来的钱买那些？而且，秦砚似乎也并非那种需要香火愿力的寻常鬼魂。

他尝试着集中精神，通过那丝灵魂联系，向木盒内传递过去一个意念：“秦砚？你能听到吗？你需要什么吗？”

没有回应。

那缕联系依旧微弱而平稳，如同沉睡之人的呼吸。

李望有些失望，但也能理解。魂力耗尽，根基受损，哪有那么容易恢复。

他叹了口气，将木盒拿起来，仔细端详。这盒子如今看起来真的非常普通，暗紫色的木质，触手冰凉，上面的符文黯淡无光。他尝试着像在古镇里那样，调动魂力去感应，却如同石沉大海，毫无波澜。

看来，在秦砚恢复之前，这盒子就是个结实的普通木盒。

他想了想，找来一根结实的红绳，小心地穿过木盒一侧一个不起眼的小孔，将其做成一个吊坠，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贴身佩戴。这样，既不会轻易丢失，也能让木盒时刻贴近自己，或许对秦砚的恢复更有帮助。

冰凉的木盒贴着胸口皮肤，那丝微弱的灵魂联系似乎因此更清晰了一点点。这让他感到些许安心。

下午，李望准时去了家教面试。学生是个有点腼腆的男孩，数学基础比较薄弱。李望耐心地给他讲解了半小时，又出了几道题让他做，效果还不错。家长对他挺满意，当场就定下了每周三次的辅导。

走出小区，看着手里刚拿到的第一笔定金，李望心情复杂。这笔钱，要用来交补考费，要支撑他接下来的生活费，或许……还能挤出一点点，去买块便宜的玉试试？

他摇了摇头，甩开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当务之急，是活下去，顺利毕业。

回到学校，他先去教务处办理了补考手续，看着那笔不小的补考费从刚到手还没捂热的定金里划走，心疼得直抽抽。然后，他又去图书馆借了几本落下的课程的参考书，准备开始恶补。

坐在图书馆熟悉的位置上，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洒落在书页上，周围是沙沙的翻书声和轻微的键盘敲击声。这一切，安宁而充实。

李望低头看了看胸口衣服下微微凸起的轮廓，感受着那冰凉的触感和一丝灵魂的牵绊，深吸一口气，翻开了书本。

他的生活，在惊涛骇浪之后，似乎终于回归了平凡的轨道。但这平凡之下，却隐藏着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秘密，和一份沉甸甸的、需要他用未来去履行的承诺。

路还很长。但他知道，无论遇到什么，他都不会再是独自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