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霓虹灯的光芒为城市披上了一层迷离的外衣。陆然站在网吧门口的阴影里，指尖还残留着键盘的触感，但脑海中翻涌的，已是另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四千二百元，在2008年，相当于一个普通工人两三个月的工资。但对于他即将面对的局面，以及他心中那个庞大的复仇与商业蓝图，这点钱，依旧是杯水车薪。
不过，足够了。足够他解决眼前的麻烦，也足够他进行下一步的资本跳跃。
他掏出那部老旧的诺基亚，凭借融合的记忆，熟练地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彪子。”陆然的声音平静，听不出丝毫情绪。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有些沙哑，但透着股悍气的男声：“然哥？咋了？”
李振邦，外号彪子，是他高中同学，也是少数不因他家境而疏远他的朋友。前世，彪子在他早期创业时帮过他不少忙，后来因为一次意外伤了腿，回了老家，渐渐断了联系。此人重义气，身手好，退伍兵出身，是现阶段能用的、也是最可靠的人选。
“有点事，需要你帮忙。来老地方，台球厅后巷。”陆然言简意赅。
“成，十分钟到。”彪子没多问一句，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陆然收起手机，眼神冰冷。这就是他需要的执行力。他不需要解释，至少在现阶段，他需要的是绝对的服从和效率。
他没有立刻赶往台球厅，而是再次走进网吧，快速查询了几个关键的外汇货币对和黄金的走势图，确认记忆没有偏差，危机引发的避险情绪仍在持续发酵。他将其中两千元再次转入交易账户，设置了几个条件单。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身，融入夜色之中。
台球厅后巷，灯光昏暗，空气中弥漫着垃圾和尿骚的混合气味。
彪子已经到了，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迷彩短袖，寸头，身材精悍，站在那里就像一柄未出鞘的军刺。
“然哥。”他看到陆然，点了点头。
陆然从口袋里掏出准备好的一千块钱，塞到彪子手里。
彪子一愣：“然哥，你这是……”
“拿着，不是白给。”陆然看着他，目光锐利，“今晚跟我去办点事，可能有架要打。这是活动经费。”
彪子眉头一拧，没有接钱，反而压低声音：“怎么回事？谁找你麻烦？”他了解陆然的家庭情况，知道他最近焦头烂额，但直接掏钱找人打架，这不像他认识的陆然。
“不是我的麻烦，是我爸的。”陆然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冷意，“周天豪的人，今晚要去我家楼下堵他，扬言要打断他一条腿。”
“周天豪？！”彪子倒吸一口凉气。在江北市，周天豪这个名字，代表着地下的秩序，是普通老百姓绝对惹不起的存在。“然哥，你确定？这……我们怎么跟他斗？”
“不是跟他斗，是救我爸。”陆然拍了拍彪子的肩膀，那股超越年龄的沉稳莫名地让彪子躁动的心安定了些。“不用怕，我们不用露面。你听我指挥就行。”
他凑近彪子，低声而快速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计划很简单，甚至有些……阴险。不是硬碰硬，而是利用信息差和一点小手段。
彪子听着，眼睛渐渐亮了起来，看向陆然的目光充满了惊异。这真的是那个平时有些沉默，甚至略显懦弱的陆然？这计划环环相扣，精准地利用了环境和人心，简直……简直像个老猎手布的局。
“明白了？”陆然问。
“明白了！”彪子重重一点头，这次，他毫不犹豫地将那一千块钱揣进了兜里。他感觉，眼前的陆然，值得他跟。
陆然家所在的老旧小区，灯光稀疏，几个黑影已经悄无声息地聚集在了陆然家单元门附近的一个阴暗巷口。为首一人，脖子上挂着粗金链子，正是陆然“因果洞察”中看到的那个男人，名叫金老三，是周天豪手下的头号打手。
“妈的，那老东西怎么还不回来？”金老三不耐烦地扔掉烟头，用脚碾灭。
“三哥，快了，他一般这个点下班。”一个小弟附和道。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听起来似乎就在街口！
金老三等人脸色猛地一变。
“操！条子怎么来了？”
“不知道啊！”
“快散！被堵住就麻烦了！”
做他们这行的，对警笛声有着本能的恐惧。几人顿时如同受惊的兔子，也顾不上堵人了，慌忙从巷子的另一头四散奔逃，瞬间消失在黑暗中。
然而，警笛声在接近街口时，却拐了个弯，渐渐远去了。
仿佛只是路过。
几分钟后，陆然的父亲陆建国，骑着那辆破旧的二八大杠，慢悠悠地拐进了小区，对此前发生的危机一无所知，平安地上了楼。
不远处一栋居民楼的楼道阴影里，陆然和彪子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彪子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的小型录放机，里面正播放着他刚从网上下载并剪辑好的警笛声文件。他看向陆然的目光，已经带上了几分敬畏。
“然哥……你这招，神了。”不费一兵一卒，甚至不用露面，仅凭一段录音，就吓退了凶神恶煞的金老三一伙。这完全颠覆了彪子“解决问题靠拳头”的认知。
陆然脸上没有任何得意之色，只是淡淡地说：“对付恶狗，不一定要跟它撕咬，有时候，一根能吓住它的棍子，更有效。”
他清楚，这只是权宜之计。周天豪吃了这个暗亏，绝不会善罢甘休。他必须更快地积累力量，在他这条恶狗反应过来，并派出更凶猛的猎犬之前，拥有将其一击毙命的能力。
“走吧。”陆然转身，消失在楼梯的阴影中。
猎杀，已经从此刻开始。而周天豪，仅仅是他狩猎名单上，第一个需要清除的目标。
第二天，陆然照常去学校上课，仿佛昨夜什么都没发生。
但他口袋里的手机，已经通过那简陋的WAP网络，时刻连接着外汇市场的行情。
经过一夜的发酵，恐慌情绪非但没有缓解，反而因为更多坏消息的公布而加剧。他昨晚设置的条件单早已触发，两千元本金在100倍杠杆的加持下，再次为他带来了丰厚的回报。
课间，他避开人群，在厕所隔间里查看了账户。
浮动盈利：三千一百元。
总资金达到五千三百元。比他预想的还要快。
他没有贪婪，再次选择平仓。将利润落袋为安，是生存的第一法则。他现在需要的是稳定的资本增长，而不是冒险博取最大收益。
五千三百元。这笔钱，在2008年，已经可以做很多事情了。
他脑海中迅速闪过几个未来巨头的名字，淘宝、腾讯、百度……它们的股价或估值在未来都将迎来千倍万倍的增长。但现在，他这点钱，连开户的门槛都够不着，更别提投资这些远在彼岸的公司了。
他需要一条更快捷、更符合当下国情的路径。
记忆的碎片在脑海中飞速组合、筛选。2008年下半年……除了全球金融危机，国内还有一件影响深远的大事——即将推出的“四万亿”经济刺激计划。
这个计划将催生巨大的基建投资浪潮，与之相关的钢材、水泥等大宗商品价格将会率先启动，迎来一波暴涨。
他的目光，投向了国内刚刚兴起不久的电子盘交易市场。那里，可以提供他急需的杠杆，让他能够提前布局这波政策红利。
是时候，离开外汇市场这个小池塘，进入一个更广阔，也更凶险的天地了。
下午，一堂必修课上，陆然正沉浸在对自己资本路径的规划中，一个身影在他旁边的空位坐了下来。
一股淡淡的、好闻的清香飘入鼻尖。
陆然抬头，微微一怔。
坐在他旁边的，是苏映雪。法学院的风云人物，成绩优异，家世似乎也不错，是无数男生心目中的女神。前世的陆然，与她几乎是两个世界的人，没有任何交集。
这一世，因为昨天在课堂上他反常的“魂不守舍”，以及后来与王婷在教室外的争执，似乎引起了这位冰山美人的一丝……好奇？
“陆然同学？”苏映雪的声音清冷，如同山涧泉水。
“有事？”陆然收敛心神，目光平静地看向她。眼前的苏映雪，眉眼如画，气质清雅，确实当得起女神之称。但见识过李婉那种淬毒玫瑰的陆然，对美女早已有了极强的免疫力。
苏映雪似乎没料到他会如此直接平静，顿了一下，才说道：“我听说……你家里好像遇到些麻烦？是关于债务的？”
陆然眼神瞬间一凝，锐利的光芒让苏映雪下意识地往后靠了靠。
“你怎么知道？”
“我……我父亲在法院工作，偶尔会听到一些消息。”苏映雪解释道，语气依旧平静，“那个周天豪，名声很不好，牵扯很多非法放贷和暴力催收的案子。如果你家需要法律帮助，或许我可以……”
陆然明白了。这并非出于同情，更像是她的一种职业习惯，或者说，对于“不公”事件的一种本能关注。
“谢谢。”陆然打断了她，语气缓和了些，但依旧带着疏离，“目前还不需要。我自己能处理。”
他自己能处理？
苏映雪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一个普通大学生，面对周天豪那种地头蛇，说自己能处理？是逞强，还是……
她看着陆然那双深邃得不像学生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惶恐，没有无助，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冷静和……自信？
这和她印象中那个总是低着头，有些阴郁的陆然，判若两人。
“如果需要，随时可以找我。”苏映雪没有再多说，只是留下这句话，便转回头，摊开了自己的课本。
陆然看着她的侧影，目光微动。
苏映雪……未来的顶尖律师和检察官。或许，在未来对抗“基金会”那种庞然大物时，她和她所代表的法律力量，会是一张不错的牌。
不过现在，还太早。
他收回目光，再次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当前的第一要务，是利用这五千三百元，在“四万亿”的东风刮起之前，撬开那扇通往资本世界的大门。周天豪？不过是这条路上，一块需要提前踢开的绊脚石罢了。
他手指在桌下无声地敲击着，仿佛在敲打着资本市场的键盘。
风暴，正在他指尖悄然凝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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