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最后一节课是自习，窗外的天色从午后就开始变沉，原本明亮的阳光被厚重的云层压得透不过气，连教室里的光线都暗了几分。白祁诺盯着习题册上的函数图像，笔尖却迟迟没落下——她总忍不住瞥向身旁的许悸圆，对方正低头写着什么，眉头微蹙，像是在跟题目较劲，连窗外渐起的风声都没在意。
自从辩论赛组队后，两人每天都会留到自习课结束才走，一起在教室改稿子。白祁诺发现，许悸圆虽然话少，却很懂抓辩题的核心，昨天她们讨论“天赋与努力”时，许悸圆突然说“努力是给没有天赋的人的退路”，让白祁诺愣了好久——这话带着点尖锐的坦诚，不像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叮铃铃——”下课铃响的瞬间，窗外突然炸开一声响雷，豆大的雨点紧接着砸下来，打在玻璃上噼啪作响，像是要把窗户打碎。教室里的同学都惊呼起来，原本收拾书包的动作顿住，纷纷凑到窗边看雨。
“怎么突然下这么大的雨？我没带伞啊！”林晓晓凑到白祁诺身边，皱着眉看向窗外，“早知道听天气预报，说今天有台风，我还以为只是吓唬人。”
白祁诺也有些意外，她早上出门时看天色还好，只在书包里塞了把折叠伞——早知道雨这么大，应该带把大伞的。她转头看向许悸圆，对方已经收拾好书包，正站在座位旁，看着窗外的雨发呆，帆布包被她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怕被雨淋湿。
“许悸圆，你带伞了吗？”白祁诺走过去问。
许悸圆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眼神里带着点无措：“没……没带。”她的声音有点发颤，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因为害怕打雷——刚才那声雷响时，白祁诺注意到她的肩膀轻轻抖了一下。
“那你怎么回去啊？这么大的雨，根本没法走。”林晓晓在旁边说，“要不你跟白祁诺一起走？她带了伞，虽然小了点，但总比淋雨好。”
许悸圆的目光落在白祁诺身上，带着点犹豫，嘴唇动了动，却没说话。白祁诺知道她大概是不好意思麻烦别人，主动说：“没关系，我们顺路吗？如果顺路的话，一起走。”
“我……我住的地方离学校有点远，在海边的老房子那边。”许悸圆低声说。
“海边？”白祁诺愣了一下，她家住的小区离海边还有段距离，但方向是一致的，“那我们顺路，我送你到路口吧，你再自己走回去。”
许悸圆沉默了几秒，才轻轻点了点头：“麻烦你了。”
三人一起走出教室，走廊里已经站满了避雨的同学，大家都在议论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白祁诺撑开伞，伞面不大，刚好能遮住她一个人。她把伞往许悸圆那边递了递：“你靠过来点，别淋湿了。”
许悸圆迟疑了一下，慢慢靠过来，却刻意保持着一点距离，肩膀没有碰到白祁诺，只有手臂偶尔会不小心蹭到，她都会立刻往旁边挪一点，像是很抗拒肢体接触。白祁诺看在眼里，心里的疑惑又深了些——她到底在害怕什么？
走出教学楼，雨水更急了，风也越来越大，伞被吹得有点晃，白祁诺只能用力攥着伞柄，尽量把伞往许悸圆那边倾斜。许悸圆的头发已经被风吹乱了，几缕碎发贴在脸颊上，雨水打在她的额头上，她却没抬手擦，只是低着头，盯着脚下的路，脚步走得很快。
“你慢点走，路滑。”白祁诺提醒她，刚才许悸圆差点踩到水洼里，幸好及时扶住了旁边的栏杆。
许悸圆“嗯”了一声，脚步放慢了些，却还是没抬头，沉默地跟在白祁诺身边。两人沿着校道往前走，雨水打在伞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偶尔有风吹过，带着海水的咸湿味，冷得让人打哆嗦。
白祁诺偷偷看了眼许悸圆，发现她的校服袖子已经湿了一块，雨水顺着袖口往下滴，落在她的手背上。白祁诺把伞又往她那边挪了挪，自己的肩膀瞬间被雨水打湿，冰凉的触感让她忍不住抖了一下。
“你别往我这边挪了，你自己也会淋湿的。”许悸圆察觉到了，抬头看向白祁诺，眼里带着点愧疚。
“没事，我身体好，不容易感冒。”白祁诺笑了笑，“倒是你，别淋太多雨，容易生病。”
许悸圆没再说话，却悄悄往白祁诺身边靠了靠，这次没有刻意保持距离，肩膀轻轻碰到了一起——她的肩膀很凉，像揣着一块冰。白祁诺心里微微一动，没有躲开，反而放慢了脚步，想让这段路走得再慢一点。
走到校门口的公交站台时，许悸圆突然停下脚步：“我就在这里等公交吧，你别送了，再往前你就要绕路了。”
白祁诺看了看站台，只有一个简陋的遮雨棚，根本挡不住这么大的雨：“这里雨太大了，你等公交会淋湿的，我还是送你到前面的路口吧，那里有个便利店，可以躲躲雨。”
“不用了，真的。”许悸圆摇了摇头，语气很坚定，“我已经麻烦你很多了，而且……我等的公交很快就来了。”她说着，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和白祁诺的距离，像是在刻意划清界限。
白祁诺看着她坚决的样子，知道再坚持也没用，只能把伞递过去：“那你把伞拿着吧，这么大的雨，没有伞不行。”
“不用，我……”许悸圆刚想拒绝，白祁诺已经把伞塞到了她手里。
“你明天把伞还给我就好，”白祁诺笑了笑，转身就往雨里跑，“我先走了，你注意安全！”
许悸圆站在原地，手里攥着那把还带着白祁诺体温的伞，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雨幕里，雨水打在她的脸上，冰凉冰凉的，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有点发烫。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伞，伞面上印着小小的向日葵图案，很可爱，和白祁诺的性格很像——温暖，又带着点倔强。
这时，远处传来公交车的鸣笛声，许悸圆赶紧收起思绪，撑开伞，快步走向公交站台。她上车时，特意回头看了眼白祁诺离开的方向，雨还在下，风也还在吹，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的不安突然少了些，反而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期待明天能早点把伞还给白祁诺，也期待能再和她多说几句话。
而白祁诺一路跑回家，浑身都湿透了，头发贴在脸上，冷得瑟瑟发抖。她进门时，妈妈看到她的样子，又气又心疼：“你怎么淋成这样？不知道带伞吗？”
“我把伞借给同学了，她没带伞。”白祁诺一边换鞋，一边说。
“你啊，就是太好心了。”妈妈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去给她找干净的衣服，“赶紧去洗澡，别感冒了，明天还要上学呢。”
白祁诺点了点头，走进浴室时，脑子里却突然想起许悸圆刚才的样子——她站在雨里，头发湿漉漉的，眼神里带着点无措，像一只迷路的小猫。白祁诺忍不住笑了笑，心里默默想：明天见到她，一定要问问她，昨天没说完的辩题思路，到底是什么。
只是她不知道，此刻的许悸圆坐在公交车上，看着窗外的雨，手里紧紧攥着那把向日葵图案的伞，心里也在想着同样的事情——明天，一定要早点把伞还给白祁诺，还要跟她说声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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