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回到了繁华的都市,迎接他的是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和父亲躺在病床上苍白的脸。父亲的病比他想象中更严重,急性心梗引发了一系列并发症,一直在重症监护室里徘徊。
他和母亲轮流守在医院,日夜煎熬。他想给苏晚打电话,却总是找不到合适的时间。要么是父亲的病情出现反复,要么是他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他只能偶尔发一条简短的信息,告诉她一切安好,让她放心。
苏晚的回信总是很快,语气温柔,让他安心养病,不用急着回小镇,她会一直等他。
那些信息,成了林深在灰暗日子里唯一的光。他把手机紧紧攥在手里,一遍遍看着她的名字,想象着她在小镇的小院里,坐在花架下,抱着那只小猫,安静地等他回去。
时间在医院的走廊里缓慢流淌,一个月,两个月……父亲的病情终于稳定了下来,转到了普通病房,但后续的康复治疗漫长而复杂。林深根本走不开,他不仅要照顾父亲,还要接手家里的生意——父亲倒下后,公司里人心惶惶,很多事情都需要他亲自处理。
他变得越来越忙,忙到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和苏晚的联系越来越少,有时是几天才回一条信息,语气也变得匆忙。他能感觉到苏晚的担忧,她问他是不是遇到了困难,要不要她过去帮忙。
林深怎么可能让她来?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如今焦头烂额、疲惫不堪的样子,不想让她卷入这些世俗的纷争。他回复说一切都好,只是太忙了,等他处理完这边的事情,马上就回去。
“好,我等你。”她依旧是这三个字,简单,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重量。
秋天过去了,冬天来了。都市的冬天冷得刺骨,没有小镇的温暖。林深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车水马龙,心里空落落的。他想念小镇的阳光,想念苏晚小院里的花香,想念她温暖的笑。
他无数次想放下手头的一切,回到那个小镇去。可每次看到病床上日渐消瘦的父亲,看到母亲鬓边新增的白发,他又只能把这个念头压下去。他是家里的独子,他不能在这个时候退缩。
春节临近,父亲的身体好了一些,能下地走路了。家里的生意也渐渐步入正轨。林深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想,或许可以趁着春节假期,回小镇看看她。
他给苏晚发信息,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然而,那条信息发出去后,却石沉大海。
林深心里有些不安,他又发了几条,还是没有回复。他试着打电话,电话能打通,却一直无人接听。
一天,两天,三天……直到除夕夜,手机屏幕上依然没有苏晚的任何消息。
林深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厉害。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无数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里盘旋。
大年初二,他再也等不及了,不顾母亲的劝阻,买了最早的一班车,赶回了那个小镇。
车子驶进熟悉的巷子,林深的心怦怦直跳。他几乎是跑着冲向苏晚的小院。
院门紧闭着,上面挂着的那串风铃不见了,门环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林深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他用力敲着门:“苏晚!苏晚!你在家吗?”
没有人回应。
他绕到院墙边,踮起脚往里看。院子里的花没人打理,已经枯萎了大半,那棵曾经开满花的栀子树,叶子落了一地,显得光秃秃的。
他的心彻底凉了。
他问遍了镇上的邻居,才知道,在一个多月前,苏晚突然病倒了,很严重,被她远房的一个亲戚接走了,说是要去大城市治病。
“具体去了哪里,我们也不知道。”邻居叹息着说,“那姑娘平时看着安安静静的,谁也没想到会病得那么重。走的时候人都快不行了,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林深站在原地,浑身冰冷。一个多月前,正是他最忙、最忽略她的时候。她是不是那时候就已经不舒服了?她是不是发过信息给他,而他没有看到?她是不是在等他,等得绝望了?
他想起她最后回复他的那条信息,依然是“好,我等你”。原来,那句话里,藏着他当时没能读懂的脆弱和无助。
他在小镇待了三天,像疯了一样寻找苏晚的线索。他去了她代课的小学,校长说她是突然请的假,只留下一封信,说自己要离开一段时间。他去了镇上所有的邮局,想看看有没有她寄来的信,却一无所获。
那个他曾经以为可以安放一生的小镇,如今只剩下空荡荡的街道和枯萎的花草,处处都是她的影子,却又处处都找不到她。
林深带着满心的绝望回到了都市。他开始疯狂地工作,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生意中,好像只有这样,才能麻痹自己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他依然会给苏晚发信息,打电话,尽管知道不会有回应。他把那幅画带在身边,画里的苏晚笑得那么灿烂,站在他设想的画室门口,等着他。
可那间画室,永远也建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