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温走进高三（1）班教室时，晨雾还未完全散去，窗玻璃上凝着一层薄霜。他将黑色皮质公文包轻轻放在讲台一角，指尖无意识地拂过包带边缘的磨损痕迹——那是去年带学生去博物馆时，被拥挤的人群蹭坏的。
“早上好，”他的声音像浸过温水的丝绸，低而平缓，没有多余的情绪，“翻开昨天讲过的《人间词话》，我们先复习王国维的‘三境界’说。”
台下五十多道目光齐刷刷落在他身上，有敬畏，有好奇，唯独没有亲近。礼温早已习惯这种距离感，他的课堂永远秩序井然，却也永远像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他会耐心解答每个学生的疑问，会在作业本上用蓝色钢笔写下温和的批注，甚至会记得谁对芒果过敏、谁的父母最近在闹离婚，但没人见过他真正的笑容，没人听过他说一句课本之外的私事。
雷蒙德就是在这个时候，突兀地出现在教室后门的。
男人穿着剪裁精良的深灰色西装，领带却松垮地挂在颈间，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骨处一道狰狞的疤痕。他身形高大，几乎占满了窄小的门框，目光像带着温度的烙铁，直直地落在讲台上的礼温身上，无视了满教室学生诧异的眼神。
礼温握着粉笔的手顿了顿，笔尖在黑板上划出一道细微的白痕。他没有回头，只是声音比刚才低了半度：“同学们先自行默读，我出去处理点事。”
走廊里的风带着冬日的寒意，卷着枯叶擦过窗棂。礼温站在离雷蒙德三步远的地方，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株被精心修剪过的冷杉。
“雷先生，”他微微颔首，礼貌却疏离，“您找我有事？”
雷蒙德向前逼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到几乎能闻到对方身上的气息——礼温身上是淡淡的雪松味洗衣液味道，混着旧书页的油墨香；而雷蒙德身上，是浓烈的雪茄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皮革气息，像蛰伏在暗处的野兽。
“想你了，”雷蒙德的声音低沉沙哑，和他霸道的气场不同，说出的话带着一种近乎孩童般的直白，“一晚上没见，礼老师。”
礼温的睫毛轻轻颤了颤，没有接话。他知道和雷蒙德纠缠没有意义，这个男人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自从三个月前在学校的慈善晚宴上“偶遇”之后，就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闯入了他平静的生活。
“我在上课，”礼温侧过身，试图绕开他，“如果您没有公事，我需要回去了。”
手腕突然被攥住。雷蒙德的掌心滚烫，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指腹却小心翼翼地摩挲着他腕骨处细腻的皮肤，像是在抚摸一件稀有的珍宝。
“公事？”雷蒙德低笑起来，笑声里带着危险的意味，“礼老师觉得，除了你，还有什么事值得我亲自跑一趟？”他的目光扫过礼温敞开的衬衫领口，看到锁骨处那片白皙的皮肤，眼神骤然变得幽暗，“刚才在教室里，那个男生看你的眼神，很不对劲。”
礼温皱起眉：“他是我的学生。”
“学生也不行，”雷蒙德的占有欲像藤蔓一样疯长，缠得礼温几乎喘不过气，“你的眼睛只能看我，你的注意力只能在我身上。礼老师，我是不是说过，不要让我看到别人对你有不该有的心思？”
他的拇指用力按压在礼温手腕内侧的动脉上，感受着那微弱却鲜活的跳动，心里涌起一阵奇异的满足感。这是他的礼温，是他藏在象牙塔里的月光，只能被他一个人拥有。
礼温用力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他看着雷蒙德眼底翻涌的偏执，心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雷先生，请你自重。这里是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
“教书育人？”雷蒙德俯身，嘴唇几乎贴到礼温的耳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敏感的耳廓上，“那礼老师教教我，怎么才能忍住不把你锁起来，让你永远只属于我一个人？”
这句话像一根冰冷的针，刺进礼温平静的心湖。他知道雷蒙德不是在开玩笑，这个男人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玩笑的意味，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执念——他要的不是简单的喜欢，而是完全的占有，是将他从里到外，都打上“雷蒙德所有物”的烙印。
上课铃声再次响起，尖锐的声音打断了两人之间紧绷的氛围。礼温趁机用力抽回手，手腕上留下了一圈清晰的红痕，像一道耻辱的印记。
“我要上课了。”他没有再看雷蒙德，转身快步走回教室，背影依旧挺直，只是握着门把的手指，关节泛白。
雷蒙德站在原地，看着那扇被关上的门，嘴角勾起一抹偏执的笑容。他掏出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声音冷得像冰：“把高三（1）班那个叫林浩的男生资料发给我，还有，查一下他最近的所有行踪。”
电话那头的助理愣了一下，连忙应声：“好的，雷总，马上就办。”
挂了电话，雷蒙德的目光再次落在教室门上，眼神里充满了势在必得的侵略性。他知道礼温现在还在抗拒，还在试图保持距离，但没关系，他有的是耐心，有的是手段。
礼温就像一朵生长在悬崖边的雪莲，清冷、孤傲，却也脆弱。他会一点点折断他的傲骨，一点点抹去他的疏离，最后把他放进自己精心打造的荆棘笼里，让他只能依赖自己，只能看着自己。
放学时分，礼温收拾好公文包，走出教学楼时，发现雷蒙德的黑色宾利正停在不远处的树荫下。男人靠在车身上，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雪茄，目光牢牢锁定着他，像等待猎物的猛兽。
礼温没有停留，径直走向自己的自行车——那是一辆老旧的黑色永久牌自行车，还是他刚工作时买的，已经骑了快十年。
他刚把公文包放在车筐里，手腕就再次被抓住。雷蒙德将他拉到怀里，手臂紧紧箍住他的腰，力道大得让他几乎窒息。
“别骑这个了，”雷蒙德的下巴抵在他的发顶，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我送你回家。”
“不用，”礼温挣扎着，“我的车——”
“车我会让人处理掉，”雷蒙德打断他，语气理所当然，“以后你出门，只能坐我的车，只能由我送你。”他低头，看着礼温因为挣扎而泛红的脸颊，眼底闪过一丝痴迷，“你不知道，每次看到你骑着这个破自行车，我都想把它砸了。凭什么我的礼老师，要骑这么廉价的东西？”
礼温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雷蒙德说得出做得到，这个男人从来不会考虑别人的意愿，只会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
“雷先生，”他停下挣扎，声音平静得近乎冷漠，“你这样的行为，不是喜欢，是骚扰。”
雷蒙德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搂得更紧了。他把脸埋在礼温的颈窝，呼吸变得急促：“骚扰？礼老师，我只是太爱你了，爱到控制不住自己。我害怕失去你，害怕你被别人抢走，害怕你眼里再也没有我。”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像受伤的野兽在乞求安慰。但礼温知道，这脆弱的背后，是更深的偏执和占有欲。
“我不会被别人抢走，”礼温的声音依旧平静，“我只想过平静的生活，教我的书，看我的书。雷先生，你不属于我的生活，也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
雷蒙德猛地抬起头，眼底的脆弱瞬间被疯狂取代。他捏住礼温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指尖用力，让礼温的嘴唇微微泛白。
“平静的生活？”他冷笑一声，“礼老师，从你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你的生活就不可能再平静了。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谁也不能把你从我的身边抢走，包括你自己。”
他说完，不由分说地将礼温塞进车里。车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礼温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雷蒙德绕到驾驶座，心里第一次涌起了一丝恐惧。
这个男人，是真的会把他拖进深渊的。
雷蒙德发动车子，目光时不时落在礼温身上。他看着礼温侧头看向窗外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精致得像一件艺术品。
“礼老师，”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我在你家楼下买了一套公寓，就在你家楼上。以后，我可以每天看着你出门，看着你回家。”
礼温的身体一僵，转头看向他，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你怎么会知道我家地址？”
雷蒙德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得意：“想知道你的地址，对我来说很容易。礼老师，我还知道你每天晚上会看书到十一点，知道你喜欢喝不加糖的黑咖啡，知道你每个周末都会去市图书馆。”
他像在炫耀自己的战利品一样，一件件说出礼温的生活习惯，每说一件，礼温的心就沉下去一分。这个男人，不仅闯入了他的生活，还悄无声息地窥视着他的一切，把他的生活轨迹摸得一清二楚。
“雷蒙德，”礼温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你到底想干什么？”
雷蒙德侧过头，深深地看着他，眼底是化不开的偏执：“我想让你爱上我，想让你只属于我一个人。礼老师，我会让你习惯我的存在，习惯我的保护，习惯我的一切。到最后，你会发现，除了我，你再也离不开任何人。”
车子在礼温家楼下停下。雷蒙德解开安全带，倾身靠近礼温，手指轻轻拂过他的脸颊：“上去吧，记得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