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嘉学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地望着佘清猗,目光像是要将她的模样刻入灵魂最深处。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松了力道,却就着这个姿势,将人轻轻揽入怀中,把脸埋在她散发着淡淡馨香的颈窝。
陆嘉学“清猗……”低唤,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脆弱:“当年……谢谢你。”
谢谢你不顾一切地来见我。
谢谢你用那些小玩意儿,一点点为我撬开了黑暗的缝隙。
谢谢你还在这里。
佘清猗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他定是梦到了从前。她回抱住他,手在他背上轻轻拍抚,像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
陆嘉学“都过去了。”柔声说,如同当年一次次对他重复那样:“有我在呢。”
窗外蝉鸣聒噪,室内却一片静谧安宁。他紧紧抱着她,感受着她真实的体温和心跳,那些冰冷的噩梦,终于在这扎实的拥有中,缓缓褪去。
午后阳光透过细密的竹帘,在花厅内洒下斑驳的光影。佘清猗面前摆着几只素净的瓷瓶和一堆刚从园中剪下的花枝。她指尖拈着一支半开的粉荷,正思忖着该如何与旁边的几茎菖蒲搭配。
程琅“舅母!舅母!”
程琅急切的声音由远及近,伴随着略显凌乱的脚步声,打破了满室静谧。守在门边的钩吻还未来得及通传,程琅已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额上带着细汗,呼吸也有些急促,显然是匆忙赶回。
佘清猗拈着花枝的手微微一顿,抬眸看他,见他脸上带着罕见的焦急之色,心下了然几分。她并未急着追问,而是不慌不忙地将手中的荷花插入瓶中,调整好角度,这才拿起一旁的湿帕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
佘清猗“怎么了?这般毛毛躁躁的,可是在你舅舅的军营里操练得还不够?”语气温和:“来这儿坐下,喝杯茶顺顺气。”拿起手边的帕子为程琅擦去额上薄汗。
程琅“不喝了。”也意识到自己失态,深吸一口气,勉强定了定神,但语气依旧急促:“舅母,有要紧事……”
佘清猗将一盏茶递到程琅手边,自己也端起旁边微凉的茶盏,抿了一口:“罗府那边出了何事让你如此着急?”
程琅囫囵的喝了口茶,压低了声音:“舅母,李应龙死在了一心堂,手里还捏着罗老太爷留下的证词,也被烧成了灰烬。”
佘清猗端着茶盏的手停在半空,眼神倏然一凝:“李应龙死了?”
程琅“我问过叶严,他确定那人便是李应龙。他与李应龙交过手,也认识李应龙手上的扳指。”
佘清猗静静地听着,面上看不出什么波澜,只有指尖在细腻的瓷杯上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
程琅“这茶凉了,我再给舅母煮一壶新茶。”接过佘清猗手中的茶盏。
佘清猗“我知道了。”缓缓开口,吩咐道:“钩吻,安排洛娘去验尸。再让商陆出去一趟,吩咐咱们的人仔细盯着罗府,一举一动都要汇报。”
“是,小姐。”
钩吻转身便快步离去,裙角拂过门槛,悄无声息。
花厅内恢复了片刻的宁静,只剩下煮水初沸的轻微声响。佘清猗仿佛无事发生般,重新将注意力投向面前的花材,拈起一支淡紫色的鸢尾在指间。
程琅熟练地摆弄着茶具,用银匙取出新茶,视线却忍不住瞟向钩吻离开的方向,嘴里低声嘟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