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清楚

陆嘉学的鼻尖萦绕着她身上特有的、清浅的海棠香气，混杂着一丝极淡的药草味，是他熟悉到骨子里的、能让他心神安宁的气息。那微凉的皮肤触感，细腻如玉，让他不由自主地收紧了手臂。

陆嘉学“清猗……”

陆嘉学低唤了一声，声音闷在佘清猗的颈窝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全然的依赖。

佘清猗被他蹭得有些痒，唇角弯起柔和的弧度。她没有推开他，反而抬起空着的那只手，指尖轻轻插入他梳理整齐的发间，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如同安抚一只收敛了所有利爪的猛兽。

佘清猗“累了？”

佘清猗轻声问，感受着脖颈处陆嘉学呼吸带来的温热湿意。

陆嘉学没有回答，只是又用力地蹭了蹭。

佘清猗独自坐在紫檀木书案后，面前摊开一张纸。纸上，写满了名字，那些名字簇拥着另一个名字——陈九衡。

这个名字用朱砂笔书写，像一道深刻的伤疤，横亘在纸页中央。

名字周围，连接着一个个或熟悉或陌生的名字，旁边都用朱笔批注了小字。然而，这些名字之上，几乎都被划上了一道或数道鲜红刺目的“×”。

那代表着——死亡。

这些人，都曾是陈九衡的党羽、门生或是有过密切往来之人，如今都已成了坟中枯骨，或是权力倾轧下的牺牲品。

然而，就在这片象征着终结的猩红“×”之中，唯有一个名字，突兀地、清晰地立在陈九衡名字的下方，没有被划掉，旁边也没有任何明确的批注。

——罗慎远。

他就像一片突然闯入死亡沼泽的生机，又像一颗被无形之手悄然布下的棋子，出现在这本该尘埃落定的棋局之上。

佘清猗的目光，就久久地停留在这个名字上。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罗慎远”三个字。

陈九衡的旧网几乎已被清扫殆尽，为何独独留下一个罗慎远？

他是如何避开那场席卷一切的风暴的？

他与陈九衡，究竟是什么关系？是漏网之鱼？还是藏的太深……

佘清猗微微蹙起眉，眉宇间略有倦色。

佘清猗“罗慎远……”

“小姐，要不我去……”商陆见不得自家小姐受累，便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佘清猗“不必。杀了一个罗慎远，还指不定蹦出来多少个“罗慎远”，留着吧，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能耐。”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传信给玲珑坊，让她们动用所有能动用的渠道，去查罗慎远。我要知道他所有的底细，尤其是他与陈九衡之间，任何可能的、不为人知的关联。记住，要快，也不能暴露她们的身份。”

“是，小姐。”商陆领命，没有任何多余的疑问，身形一动，便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书房。

吩咐完这件事，佘清猗仿佛耗去了不少心力，她轻轻向后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抬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一直安静侍立在侧的钩吻见状，立刻轻步上前。她绕到佘清猗身后，伸出双手，指尖带着恰到好处的力道，精准地按上佘清猗头部的几个穴位，熟练地为她缓解疲惫。

“小姐，”钩吻的声音很低，带着真切的担忧：“您近来神思倦怠，夜里也睡得不安稳。不能再这样忧思过虑下去了，身子会受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