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早有传闻,神医萧剑寒当年杀了雪絮手雪老,一把火烧了雪灵山,满门上下无一活口。”
茶馆里的说书人拍着醒木,声音带着几分刻意的惊悚,
“可哪成想,这萧剑寒没得意多久就遭了报应——小儿子萧归时被仇家打断双腿,这辈子再难行走,
大女儿萧钰轻倒是侥幸逃了,他自己却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连苗蛊圣晶也被人夺走,至今下落不明……”
同一时刻,另一处酒肆里,食客们也在低声议论:
“要说最可惜的,还是先皇那遗失的小公主。十五年前先皇遇刺,才七岁的西荣钰箐在乱中丢了,先皇后思女成疾,没两年就去了。
打那之后,先皇再也没立过皇后,直到驾崩都留着后位空悬……”
“你们听说了吗?前些日子在苗疆竹林,找到了失散多年的郡主!”有人突然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惊奇,“更奇的是,这郡主的身份——竟是当年惨死的神医萧剑寒的女儿,萧钰轻!”
议论声顺着风飘远时,苗疆竹林深处,一个绿衣少年正背着药筐惬意地走着。
他指尖捏着个咬了大半的苹果,果肉上还沾着点晶莹的汁水,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风。
走到一间木屋前,他脸上的笑意忽然僵住——木屋门口站着几个穿着宫装的人,为首的太监面色严肃,正挡在屋内另一个绿衣女子面前,那架势像是下一秒就要动手。
少年眉头猛地皱起,手里的苹果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滚出老远。他飞快放下药筐,几步冲上前,腰间的匕首唰!地出鞘,寒光一闪,稳稳护在绿衣女子身后。
几缕墨发从他额前滑落,微风拂过他紧抿的唇,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满是灵动,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你们是谁?要对我阿姐干什么?”
他的声音还带着少年人的清亮,却刻意放得又沉又稳。
绿衣女子——萧钰轻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拉了拉少年的衣袖:
“阿时,别冲动。这是宫里来的李公公,是…是来接我回宫的。”
“钰箐郡主,”
带头的李公公转过身,对着萧钰轻恭恭敬敬行了个礼,语气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皇上有旨,今日您务必跟我们回京城。”
“钰箐郡主?”
萧归时猛地转头,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萧钰轻,手里的匕首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往事像翻涌的潮水,一件件在他眼前闪过——父亲临终前的嘱托、两人在竹林里相依为命的日夜,被宫人拦下的惊慌……无数情绪堵在胸口,他眼前一黑,直直向后倒去。
萧归时从小体弱,双腿又不便,这些年他和萧钰轻从未离开过这片竹林。直到父亲去世,他们第一次踏出竹林寻找生计,却没承想,竟会被宫里人找到。
眼看萧归时要摔在地上,萧钰轻眼疾手快地伸手接住,将他打横抱在怀里。
她垂眸看着弟弟苍白的脸,眼神瞬间变得决绝,抬头看向李公公:“我跟你们回去可以,但我有两个要求——第一,萧归时必须一直在我身边,跟我一同回京,
第二,我改名不改姓,依旧随我父亲姓萧。”
“全听殿下安排。”
李公公躬身应下,“那么殿下,我们该启程了。”
不知颠簸了多久,马车内,萧归时被晃得悠悠转醒。
他睁开眼,看着这陌生的锦缎车厢,鼻尖萦绕着淡淡的熏香。
不远处,一位穿着华丽白纱裙的女子正轻靠在车窗边,手里捧着一卷竹简静静看着,阳光透过车窗洒在她身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她眼底似藏着万般温柔,哪怕只是轻轻垂眸的动作,都美得像幅画,萧归时一时间竟看呆了。
“醒了?睡的可还好?”女子转头看来,声音清浅柔和。
这声音一入耳,萧归时立刻认了出来——是他的阿姐!
他揉了揉眼睛,悠悠开口:“阿姐,我睡的自然好,只是……我们要去哪啊?”
萧钰轻将竹简轻轻卷起,抬手用竹简敲了敲萧归时的额头。
“嘶——”
萧归时疼得叫出了声,正要抱怨,就听萧钰轻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进宫。”
皇宫大殿内,文武大臣齐齐站列两侧。忽然,殿外传来一声威严的唱喏:“念钰郡主到——!”
众人的目光瞬间汇聚在大殿门口。只见一位白衣女子缓步走入,她身姿挺拔,眉眼清丽,周身带着股清冷又温润的气质。
片刻后,殿内响起阵阵低叹:“天呐,这郡主长得,跟先皇后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可不是嘛!当年先皇后的容貌,那才叫倾国倾城,多少人见了都难忘!”
“民女萧钰轻,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萧钰轻屈膝行礼,声音平稳无波。
“草民萧归时,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萧归时坐在特制的轮椅上,也跟着俯身行礼。
龙椅上,皇帝西荣砌看着萧钰轻,瞬间出了神。
她的眉眼、她的神态,甚至连说话时轻轻垂眸的小动作,都像极了当年的先皇后。
西荣砌与萧钰轻同出一母,此刻看到这张与母亲如此相似的脸,心底的悲伤再也按捺不住,指尖悄悄攥紧了龙椅的扶手。
一旁的李公公见状,连忙轻声提醒:“皇上,该让郡主和萧公子平身了。”
西荣砌回过神,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平身!”
“谢皇上!”
“传朕旨意,”西荣砌的目光落在萧钰轻身上,语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柔和,
“萧钰轻乃先皇走失十五年的钰箐公主,今日认祖归宗,特赐封号念钰,改名萧钰箐,赏京中府邸一座,赐名钰清宫……其余赏赐,按郡主规制加倍。”
“谢皇兄!”萧钰箐再次行礼,眼底终于有了几分暖意。
退朝后,萧钰箐正想带着萧归时离开,却被李公公拦下:
“郡主留步,皇上请您到后花园一叙。
您放心,萧公子这边,皇上已经安排人照看,不会有差池。还请郡主跟老奴来。”
萧钰箐转头看了看萧归时,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安抚:“阿时,阿姐去去就回,你在这儿等我。”
后花园的凉亭内,西荣砌坐在石凳上,目光一直望着通往凉亭的小路,手里的奏折拿得不稳,指尖微微发颤,显然是有些紧张。
“念钰郡主到——!”
“小箐啊,”西荣砌立刻起身,语气变得格外温和,“你我兄妹之间,无需多礼。快过来,坐我身旁。”
在萧钰箐模糊的记忆里,这位皇兄小时候总爱偷偷给她带宫里的点心,待她一向不错。
她弯唇笑了笑,顺从地走上前,在他身边的石凳上坐下。
“真是长大了,”西荣砌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感慨,“你今日这身白衣,倒让我想起母后还在的时候。
有一次你偷偷溜去御膳房偷吃桂花糕,被母后发现了,罚你在祠堂跪半个时辰。
我当时看着你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心就软了,偷偷揣了块点心去给你喂,你还差点把糕点渣掉在地上……”
萧钰箐听着,心里隐隐有熟悉的感觉,可那些具体的画面却像被什么东西压着,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只能尴尬地笑了笑,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借着茶水掩饰自己的窘迫:“钰箐不胜酒力,今日就以茶代酒,谢过皇兄这些年从未放弃寻找我。”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太监的唱喏声:“太子殿下到!二公主到!三公主到——!”
只见几位穿着华丽宫装的少年少女快步走来,他们站成一排,对着西荣砌和萧钰箐恭敬行礼:“儿臣归寻/白媚/灵娇,给父皇、郡主请安!”
紧接着,又有两人走上前,躬身行礼:“臣太子少师唐逐,民女许佳艺,叩见皇上、郡主!”
“都起来吧,快快入座。”西荣砌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