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钰清宫二楼的药房已亮起灯火。
钰箐身着素色布裙,正俯身对着药臼研磨新采的草药,空气中弥漫着薄荷与当归的清苦气息。
她指尖捻起一点粉末,凑到鼻尖轻嗅,正思索着如何调整配比增强药效,窗外忽然传来一阵锐响。
几乎是本能反应,钰箐猛地侧身,同时抬手向空中一抓——
冰凉的金属触感瞬间攥在掌心,竟是一柄三寸长的小飞剑,剑穗上还系着一卷折叠的纸条。
她松开剑刃,展开纸条,只见上面用炭笔写着一行字迹潦草却透着威胁的字:
“我阁需要一批货,还请郡主三日后亥时醉月楼一叙,勿要声张。”
末尾没有署名,只画了一个模糊的阁楼印记。
钰箐指尖微微用力,纸条边缘被捏出褶皱。
“我阁?”
她在脑海中快速搜索京城势力,却从未听过这名号,看行事风格,倒像是江湖组织或隐秘势力。
正思忖间,楼下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下人的呼喊:
“郡主!不好了!萧公子他腿伤复发,疼得晕过去了!”
“阿时!”
钰箐心头一紧,瞬间将纸条塞进袖中,快步冲下楼。
刚到萧归时的卧房门口,便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痛哼声。
她推门而入,只见萧归时蜷缩在床上,额角满是冷汗,双手死死抓着床单,原本已能轻微活动的右腿此刻僵硬地伸直,脚踝处的绷带竟渗出了血丝。
“怎么回事?”
钰箐快步走到床边,伸手轻触萧归时的小腿,只觉皮肤滚烫。
守在一旁的春桃连忙解释:
“今早公子说想自己推着轮椅去庭院透气,谁知刚走没几步,突然就摔倒了,之后便一直喊腿疼……”
钰箐眉头紧锁,迅速掀开萧归时的裤腿——只见脚踝处红肿得厉害,甚至比初到京城时还要严重。
她立刻转身对春桃道:
“快去药库取冰镇的帕子和止痛的药膏,再让老周把我昨天熬好的活血汤热来!”
又对门口的护卫吩咐,“去回春堂请王掌柜带最好的金疮药过来,就说萧公子腿伤急发,让他半个时辰内务必赶到!”
众人连忙应声行动,卧房内顿时忙而不乱。
钰箐坐在床边,用冰镇的帕子轻轻敷在萧归时的脚踝上,看着弟弟痛苦的模样,心中又急又疑——
阿时的腿伤虽未痊愈,但近来调理得十分稳定,怎会突然复发?
难道是昨日搀扶初记明时用力不当,还是……与方才那神秘势力的威胁有关?
她悄悄摸向袖中的纸条,指腹划过“醉月楼一叙”几个字。
若此时赴约,阿时无人照料;若不赴约,对方既敢用飞剑传信,想必已有后手,说不定还会对阿时不利。
正两难间,萧归时缓缓睁开眼睛,虚弱地抓住她的手:
“阿姐……我没事,你别担心……”
“傻话,怎么会没事。”
钰箐强压下心中的焦虑,柔声道,“你先好好休息,王掌柜马上就到,定会治好你的腿。”
她眼底闪过一丝狠厉——无论那“我阁”是什么来头,若敢动阿时,她定要让对方付出代价。
眼下,需先稳住阿时的伤势,再暗中查探“我阁”的底细,醉月楼之约,她不得不去
昨夜的钰清宫,褪去白日的平静,藏着不为人知的暗涌。
萧归时卧房的窗棂被轻轻推开,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潜入,落地时悄无声息,只带起一缕夜风。
他对着床榻上静坐的萧归时,躬身行了一礼,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敬畏:
“二当家,大当家那边传了话,说蛊晶的炼制已经到了关键时候,实在等不了了,让您务必尽快找到金瑰草。”
萧归时坐在床沿,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轮椅扶手,昏暗中,他眼底没了白日的依赖与温和,多了几分与年龄不符的冷冽:
“金瑰草我阿姐那里确实有,可她看得紧,每日里不是陪我调理腿伤,就是待在药房,片刻都不离开我身边,我根本没机会动手拿。”
他顿了顿,忽然抬眼看向黑衣人,语气里多了几分算计:
“你跟大当家说,我阿姐最近新制了一批金疮药,药效比市面上的好上三倍,寻常刀剑伤敷上便能止血止痛。让他拿八百两黄金来换一半换这批金疮药,一半换我手里这株金瑰草,这笔买卖,他不亏。”
黑衣人闻言,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带着几分无奈的调侃:
“二当家,您这又是手头紧了?前几日刚从阁里支了五百两,这才多久,又要八百两?”
“少管闲事。”
萧归时眼神一沉,语气陡然严厉,“等我阿姐日后去赴那醉月楼之约,她顾不上盯着我,到时候你跟小二狗两个过来取药。
记住,八百两黄金,少一分都别想拿到东西。”
他攥紧拳头,指节泛白,“还有,我阿姐心思细,你们行事务必干净利落,别留下任何痕迹。
倘若我阿姐因为这事起了疑心,或是出了半点差错,你们一个都别想活。”
黑衣人连忙收敛神色,躬身应道:
“二当家放心,属下定当办妥,绝不让郡主察觉异常。
只是……大当家那边若追问起来,属下该如何回话?毕竟大当家和三当家一直想着往施巧阁里贴钱,您倒好,反倒一门心思从阁里往外拿钱。”
“那是他们的事。”
萧归时靠向床头,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却藏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我阿姐在京城立足不易,多些银两傍身总是好的。
至于大当家那边,你就说金瑰草在我阿姐手里,想拿到手,就得按我的规矩来。”
黑衣人不再多言,又躬身行了一礼,转身从窗棂翻出,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卧房内重新恢复寂静,萧归时看着窗外的月色,指尖轻轻敲击着轮椅扶手,眼底闪过复杂的情绪——既有对姐姐的维护,也有不为人知的隐秘盘算。
他拿起枕边的药瓶,倒出一粒药丸,借着月光看了看,又重新放回瓶中。
这一切,都藏在钰清宫的夜色里,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