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板被撬动的声响越来越清晰,碎石簌簌落下。萧云谏一把将凤昭拽到身后,重剑出鞘半寸,寒光映着她错愕的脸。
“你干嘛——”她话没说完,就被他按住肩膀压低身形。
“别动。”他盯着头顶缝隙,声音压得极低,“有人要下来。”
凤昭眯眼,正想反驳,忽然察觉裙角一沉——那抹暗红在幽暗中显得格外刺眼。她低头看了眼,又抬头看他:“你看我裙子做什么?审美突飞猛进了?”
“这血,”他目光不移,“不是你的。”
“哦。”她耸肩,“可能蹭到死老鼠了。”
“死老鼠不会流这么多血。”他抽出袖中毒粉布包,指尖捻了一点,凑近对比,“颜色氧化程度一致,说明来源相同。你接触过下毒的人,或者……他的尸体。”
凤昭眨眨眼:“系统没提醒我这个?”
“它只说你会摔个狗吃屎,没说你会顺手捡条人命回来。”
“那我现在脱裙子检查?”
“不必。”他收回布包,眼神微凝,“等出去再说。现在先解决上面那位‘热心邻居’。”
话音刚落,石板猛地掀开一角,一只脚踩了下来。
凤昭反应极快,抄起腰间药囊就是一甩。一枚裹着淡绿粉末的蜡丸精准砸中那人脚踝,瞬间腾起一股呛鼻气味。对方闷哼一声,抽搐着缩回腿去。
“匿形香混了迷魂散,够他躺半炷香。”她拍拍手,“下次记得带防毒面具。”
萧云谏没接话,耳朵却动了动——外面除了那人挣扎声,还有轻微拖行痕迹,像是……有人被拖走。
他眉头一皱,忽然意识到什么:“刚才那个人,不是追兵。”
“嗯?”凤昭也听出了异样,“脚步太轻,不像穿甲。”
“是清理现场的。”他低声,“柳轻眉派人来处理尸体,顺便灭口。你碰过的,可能是她刚杀掉的自己人。”
“哇哦。”凤昭吹了声口哨,“我成凶案现场打卡第一人了?”
“你现在是嫌命太长。”他站起身,拍了拍衣摆湿痕,“走,换个地方。”
“有推荐吗?国公府五星藏身处排行榜?”
“西园假山,第三块青石底下有机关。”他迈步往前,“比排水沟强点。”
“你还真把逃生路线当旅游地图背啊?”
“三年前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他头也不回,“你不也准时出现了?”
两人沿着暗道前行,水流渐浅,尽头果然有一块松动的青石。凤昭上去一推,石壁缓缓开启,露出一个仅容两人的狭小洞穴。
她先进去,点燃一颗夜光丸挂在角落。微光洒下,照出洞内陈设简单:一张石凳、一面铜镜、还有一排空药瓶,像是早年被人用作临时避难所。
“挺温馨。”她坐下,“就差张床能搞同居体验了。”
萧云谏靠着石壁调息,忽觉脊椎一阵刺痛,仿佛有电流窜过。他咬牙忍住,额角渗出冷汗。
凤昭瞥见,歪头打量:“你脸色像被雷劈过八百遍。”
“差不多。”他闭眼,“封印松了。”
“哈?”她坐直,“你说你体内有个雷劈专用封印?听着像网游里快爆装备的角色。”
“剑骨封印。”他睁开眼,“昨夜开始震颤,方才逃亡时运功加剧,已有裂痕。若三日内不解,天雷自降。”
“懂了。”她掏出琉璃镜,“让我看看你有多脆。”
镜面泛起波纹,映出他体内景象:一道金光贯穿脊柱,九道黑锁缠绕其上,其中两道已然出现细纹。
“啧。”她收镜,“再破一道就得升天了。你是想当场飞升还是苟三天?”
“我想活到能亲手砍人那天。”
“巧了。”她从药囊摸出一张黄纸,“我这儿刚好有个保命套餐——心魔契,签了就能借情丝稳住封印。”
“条件。”
“结婚。”
“……”
“白纸黑字都写好了。”她晃着手里的纸,“生辰八字我都抄了,就差你签名。放心,不收彩礼,只收售后。”
“心魔契一旦缔结,若日后反悔,双方皆殒。”他盯着她,“你不怕?”
“怕啥?”她笑嘻嘻,“我又不亏。你长得不算难看,命格又够刺激,婚后还能免费看雷劈现场直播。”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玩什么。”
“我知道啊。”她把婚书塞进他手里,“你在逃命,我在捡漏。双赢。”
他沉默片刻,忽然抬手,指尖划过掌心,鲜血滴落在婚书末尾,写下名字。
刹那间,两人手腕同时浮现出一道红线,一闪即逝,隐入肌肤。
凤昭掐诀催动,指尖泛起微弱红光,缠绕上他周身经脉。那股躁动的雷意稍稍平复,封印裂痕不再蔓延。
她喘了口气,靠墙坐下:“顶得住三天。但你要记住——这情丝不是保险栓,是延时引信。三天后要是没解封,炸得更狠。”
“够了。”他缓了口气,“足够我做很多事。”
“比如?”她歪头。
“比如。”他看向她,“查清你到底是谁派来的。”
“系统派的。”她理直气壮,“它说你不结婚就得死,我说那必须趁机捞一笔。”
“哪个系统?”
“天道弹幕组。”她眨眨眼,“每天更新三条命运剧透,会员免广告,还能投币点赞。”
“荒谬。”
“可它准。”她晃着腿,“不然我能掐着点来救你?还能知道你今早会摔狗吃屎?”
他想起昨晚剑鸣——**“凤昭裙摆沾血”**,确实应了。
“所以你是靠系统混饭吃?”
“不然呢?”她摊手,“总不能靠卖假药吧?那行当已经被某位正义世子端了。”
“那你为何帮我?”
“两个原因。”她竖起手指,“第一,你命格太骚,不救可惜;第二……”
她忽然凑近,鼻尖几乎贴上他下巴:“你耳朵长得很好咬。”
他瞳孔一缩,下意识往后仰,却被她伸手勾住后颈拉回。
“别躲。”她笑,“反正现在是夫妻了,得有点互动。”
“你很擅长拿捏人。”
“你也挺会装乖。”她松开手,重新靠回墙边,“不过我喜欢。温柔刀最致命,尤其是对着仇人笑的时候。”
洞外风声渐紧,吹得夜光丸微微摇晃。光影交错间,她左眼尾金纹忽明忽暗。
他看着她,忽然问:“你真能看到天道破绽?”
“当然。”她举起琉璃镜,“不信我给你演示?”
镜面浮现一行小字:【萧云谏三日内必遭背叛——来自#天道弹幕组#】
他盯着那行字,冷笑:“谁?”
“系统没说。”她收镜,“但我觉得……说不定是我。”
“你不会。”
“为啥?”
“因为你现在撒谎时,左边眉毛会抖。”
她愣住,随即大笑:“哇,你还真观察细致啊?”
“彼此。”他闭眼调息,“毕竟以后要一起死的人,得多了解点。”
她安静下来,望着他苍白的脸色,忽然低声:“其实……我不全是为了捡便宜。”
“嗯?”
“你体内的剑骨。”她语气罕见认真,“和我族失传的圣物共鸣了。我能感觉到,它在哭。”
他猛然睁眼。
“不是比喻。”她摇头,“是真的声音,像风穿过断刃。以前只在古籍里读过——唯有凤血可引剑灵泣。”
他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所以你是为它而来?”
“曾经是。”她望向洞口黑暗,“但现在嘛……我觉得结婚证比族谱重要。”
他没再说话,只是抬起手腕,看了看那道已隐入皮下的红线。
三天。
足够翻盘,也足够送命。
外面风雨欲来,洞内灯火微明。
凤昭从药囊掏出一根新糖葫芦,咔嚓咬了一口。
“酸死了。”她吐掉果子,“下次换甜的。”
萧云谏睁开眼,看着她鼓起的脸颊,忽然说:“你嘴角沾糖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