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轮子陷进泥里时，凤昭正把最后一块糖葫芦塞进嘴里。她咬得咔嚓响，糖壳碎在齿间，没咽下去就先开口：“系统说这山今晚要塌。”
萧云谏掀开车帘，外头雾太大，连路都看不清。他手腕上的红线还在发烫，像贴了块烧红的铁片。他低头看了眼，又收回去。
“不是山要塌。”他说，“是地宫撑不住了。”
凤昭跳下车，药囊甩在腰后。她掏出琉璃镜，镜面浮出一行字：【龙脉逆流·源头在皇陵·有人抽气续命】
“好家伙。”她吹了声口哨，“曹九阴这是拿龙血当下午茶？”
“不止。”萧云谏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边缘已经裂了缝，“今早剑鸣三声，第一条是‘地宫石门向左偏七寸’，第二条是‘蛊童肚脐连阵眼’，第三条——”他顿了顿，“‘别信穿红官袍的太监’。”
凤昭翻白眼：“这不是废话吗，谁会信太监。”
两人踩着湿泥往前走。山路越往上越窄，最后只剩一条石阶，两边立着残破的石兽，头都被砸掉了。凤昭边走边往嘴里塞药丸，黑褐色的，咽下去的时候皱了下脸。
“压凤血？”萧云谏问。
“不然呢。”她抹了把嘴，“再不压，我怕自己冲上去亲谢无妄一口，系统说那是他上辈子的味道。”
萧云谏没接话，脚步加快。他知道她是在转移注意力。刚才那颗药丸，是她药囊里最后一粒镇魂丹。
皇陵入口就在半山腰，一道青铜门歪斜着打开，像是被人从里面撞过。门框上有干涸的血迹，颜色发黑，已经结痂。凤昭凑近看了一眼，用指甲刮了点下来。
“不是新鲜的。”她说，“至少三天前留的。”
“是祭品。”萧云谏盯着门缝里的黑暗，“柳轻眉的蛊阵需要活人供血，每夜一滴，滴满九百九十九次才能彻底切断龙脉。”
“然后呢？”
“然后有人就能篡改命格。”他抬脚跨进去，“比如让死人变活，废人变强。”
凤昭跟上，手里琉璃镜照向前方。地面有拖拽痕迹，一直通向深处。她忽然停下：“前面有人。”
“不是人。”萧云谏抽出重剑，“是傀儡。”
他们走到祭坛前。中央石台上趴着一个小孩，穿着破旧白衣，肚子鼓起又塌下，像里面有东西在呼吸。他的肚脐处裂开一道口子，一根血丝从里面伸出来，连着地底深处。
凤昭蹲下来看他脸。苍白，瘦得颧骨凸出，嘴唇却红得不像活人。她伸手探他鼻息，指尖刚碰到皮肤，那孩子突然睁眼。
瞳孔是灰白色的。
“救……”他喉咙里挤出一个字，接着吐出一口绿雾。
凤昭往后退了半步，又上前，从袖中抽出七根银针，分别扎在他耳后、颈侧、太阳穴周围。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
小孩的身体抖了一下，眼珠慢慢转回黑色。
“能听懂我说话吗？”凤昭问。
他眨了眨眼，点头。
“谁把你放在这儿的？”
“柳……”他声音断断续续，“柳娘……她说我是药童……可我不是……我想吃糖……”
凤昭回头看了眼萧云谏。后者站在旁边，剑尖点地，目光落在小孩肚脐连着的那根血丝上。
“砍断它。”他说。
“不行。”凤昭摇头，“他是活阵枢，直接断连会引发爆蛊，整座地宫都会塌。”
“那就问他。”萧云谏走近一步，“曹九阴每晚来几次？带什么走？”
凤昭转向小孩：“听见了吗？答得上来，姐姐给你糖。”
小孩喘了口气：“每……每夜子时……他来……拿走三滴血……装在小瓶里……喂他的……拂尘……”
“拂尘？”凤昭冷笑，“怪不得那玩意儿半夜会发光，原来是喝饱了龙血。”
萧云谏眼神一沉：“他在用龙心血养器，想把拂尘炼成伪龙器。”
“然后控制整个京城的命格。”凤昭拔下一根银针，“可惜啊，他不知道龙脉是有意识的。”
她话音刚落，地面猛地一震。石壁开始裂开，灰尘簌簌落下。
“不是地震。”萧云谏抬头，“是有人触发了机关。”
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整齐划一，像是很多人同时靠近。
“糟了。”凤昭收回银针，“曹九阴来了。”
“你不该动他。”萧云谏盯着门口方向，“你刺激了他的神经，系统警报提前被触发。”
“那你还让我问！”
“我让你问，没让你扎那么深。”
“你有意见下次自己上！”
说话间，一队黑衣人冲了进来，手持弯刀，脸上蒙着黑巾。他们没有喊话，直接扑上来。
萧云谏一脚踹翻最前面的一个，反手将重剑横扫，三人倒地。他顺势把剑插进地面，剑身震动，一圈气波扩散出去，剩下的人动作迟缓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凤昭甩出一把药粉，粉末遇空气即燃，炸出一团浓烟。她趁机扑到小孩身边，低声问：“想活吗？”
小孩点头。
“抱住我腰。”
小孩抬起手，颤抖着搂住她。凤昭另一只手迅速割断连接他肚脐的血丝，血喷出来，她立刻按住伤口，往嘴里塞了颗药丸。
“忍着点，别叫。”
萧云谏已经杀到她们身边。他背上挨了一刀，衣服破了，皮肉翻起，但没流多少血——伤口周围泛着淡淡的金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自动愈合。
“走！”他低吼。
三人冲向出口。身后轰隆作响，石柱接连倒塌，整个地宫开始下沉。凤昭抱着小孩跑不动，萧云谏一把将人扛上肩，拉着她往外冲。
最后一段台阶崩塌时，他飞身跃起，险险落在外面的平台上。身后巨响不断，入口彻底被埋。
曹九阴站在十步之外，穿着大红官袍，手里握着那根嵌夜明珠的拂尘。他右眼转动了一下，绿光一闪。
“你们毁我大事。”他声音尖细，“知道这三滴龙心血多难攒吗？”
“攒你个头。”凤昭喘着气，“你那是偷，不是攒。”
“偷？”曹九阴笑了，“天道给了皇帝一条龙脉，却不给我半点机会。我拿点利息，过分吗？”
“过分。”萧云谏挡在凤昭前面，手按剑柄，“因为你拿的是命。”
“命？”曹九阴冷笑，“你们以为这孩子还活着？他早就死了，我只是借他的身体用用。”
凤昭低头看怀里的小孩。他还睁着眼，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她把他轻轻放下，跪在一旁。
小孩抬起手，从怀里摸出一颗纸包的糖，递给她。
“姐姐……给你留的……”
凤昭接过，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小孩嘴角扯了下，像是笑了，然后手垂了下去。
曹九阴看着这一幕，忽然嗤笑：“感动了？别忘了，明天早朝，皇帝就要下旨查办萧世子私闯皇陵。你们现在逃得掉，明日也得跪着回来。”
萧云谏冷笑：“你猜，我现在手里有没有证据？”
他从怀里取出一块玉片，上面沾着血，还在微微发亮。
曹九阴脸色变了。
“龙脉不会说谎。”萧云谏把玉片收好，“它记得每一滴被偷走的血。”
“你们走不远。”曹九阴后退两步，“我会让全城搜捕，你们——”
“你先管好你自己吧。”凤昭突然抬头，“系统刚弹幕：‘你右眼假珠子里藏的蛊虫，正在啃你脑髓’。”
曹九阴猛地抬手捂住右眼。
他们转身就走。
林子里风很大，吹得树叶哗哗响。凤昭走在前面，手里攥着那颗糖，没拆开。萧云谏跟在后面，肩上的伤开始渗血。
“他没说错。”萧云谏忽然开口，“明天早朝，确实有人要倒。”
凤昭回头：“你觉得是谁？”
“不是我觉得。”他停下脚步，“是系统今早第三条提示：‘穿紫蟒袍的，鞋底沾了龙血’。”
凤昭眯眼：“那不就是礼部尚书？”
“嗯。”他往前走，“但他不是主谋。”
“谁是？”
萧云谏没回答。他抬头看向京城方向，灯火通明，像一张张等着吞人的嘴。
凤昭走近他身边，低声说：“系统又更新了。”
“说什么？”
“‘曹九阴的拂尘，今晚必须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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