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的旨意下得异常顺利。夏静炎甚至未曾给夏静石任何申辩的机会,一纸诏书,便解除了凤戏阳与振南王的婚姻。理由冠冕堂皇——“性情不合,有负圣恩”,将过错轻巧地推给了夏静石。
曾经象征着荣耀与羁绊的王妃身份,如同褪色的旧裳,被凤戏阳毫不留恋地舍弃。
她搬离了那座压抑的王府,住进了夏静炎为她精心准备的、紧邻皇宫的别苑——揽月阁。这里守卫森严,陈设奢华,远胜王府,更象征着一种超然的地位。
夏静炎开始一点点地放权给她。
起初,只是让她参阅更多奏章,允许她对一些无关紧要的政务提出建议。她总能精准地抓住要害,提出的方案往往冷酷而有效。他惊讶,更欣喜。
渐渐地,他开始让她接触吏部考核的卷宗,甚至默许她插手部分官员的任免。她如同最精密的器械,冷静地分析着朝堂上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为他,也为自己,甄别哪些是可以拉拢的,哪些是需要清除的。
她的手段,时而怀柔,时而酷烈,全凭局势需要,毫无妇人之仁。
夏静炎看在眼里,非但没有忌惮,眼底的痴迷反而日益加深。他喜欢看她端坐于灯下,眉目清冷地批阅文书的样子;喜欢听她用平静无波的语调,决定他人命运的声音;更喜欢她偶尔抬眸,那眼底深处不容错辨的、与他同类的野心。
他知道,她在蚕食他的权柄。他知道,她的野心绝不止于区区一个揽月阁,甚至不止于后位。
那又如何?
一日,她将一份名单递到他面前,上面罗列了数名需要罢黜或调任的官员,皆是太后一党的中坚力量。动作之精准,布局之老辣,连他都暗自心惊。
他接过名单,指尖划过那些名字,抬眸看她,语气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奋与纵容:“戏阳,你可知,你这是在把持朝政?”
凤戏阳迎上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红唇微启,语气平淡却笃定:“陛下给的,臣便拿着。陛下若不愿,收回便是。”
她将选择权,轻飘飘地抛回给他。
夏静炎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愉悦而沙哑。他伸手,将她拉入怀中,指尖缠绕着她冰凉的发丝。
“拿去。”他咬着她耳垂,气息灼热,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宠溺,“朕的一切,只要你想要,都拿去。这江山,你若喜欢,朕与你共掌又何妨?”
他清楚自己在玩火,清楚自己正在豢养一条可能反噬的毒蛇。但他甘之如饴。这枯燥的、充满算计的皇权生涯,因她的出现,才变得如此鲜活、刺激。他沉迷于这种将至高权柄作为赌注,博她一笑的疯狂游戏。
他甚至开始享受她偶尔流露出的、不加掩饰的掌控欲。
一次宫宴,她不过多看了某个进献歌舞的伶人一眼,第二日,那伶人便从乐籍中彻底消失。她未曾过问,他也未曾解释,彼此心照不宣。
他要她明白,他的世界里,只有她。而她,可以对他拥有绝对的占有权,尽管她似乎并不屑于行使。
他给予她的权力越来越大。到后来,部分需要加盖玉玺的旨意,甚至由她代笔,他只看结果。朝臣们从最初的震惊、反对,到后来的敢怒不敢言,再到最后,部分人开始小心翼翼地试图向她靠拢。
锦绣朝的权力中心,在夏静炎心甘情愿的纵容下,正悄然向揽月阁倾斜。
凤戏阳站在揽月阁的最高处,俯瞰着脚下沉睡的皇城。夜风吹拂着她的衣袂,猎猎作响。
她知道夏静炎沉沦了,沉沦在他自己编织的、名为“凤戏阳”的迷梦里。他乐于见她展露爪牙,乐于将权柄亲手奉上。
很好。
她要的,正是这毫无保留的给予。
这锦绣江山,这至高权柄,她不仅要与他共掌。
终有一日,她要独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