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瘫在那张三手沙发上,刚把外卖最后一口面汤吸溜完,头顶突然投下一片阴影。
“童童,你这沙发睡着比我床舒服。”严成玹的声音带着笑,下一秒整个人就挤了过来,牛仔裤磨得沙发套沙沙响。
我瞪着他:“谁让你进来的?”
他偏头,额前碎发蹭到我鼻尖,柠檬皂角的味道混着汗意扑过来:“你忘带钥匙,在楼下蹲了十分钟,我总不能看你喂蚊子。”
窗外的蝉鸣正疯,他白T恤领口敞着,锁骨凹下去一小块,我移开眼时,他突然捏住我下巴:“看够了没?”
我啪地拍开他的手,却看见他手腕上那道修车留下的疤痕,在暖黄灯光里像道浅棕色的沟壑——这混蛋,永远带着股没被生活磋磨干净的少年气,偏生要往我这堆出租屋的烟火气里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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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牛仔裤口袋里摸出串钥匙,在我眼前晃了晃:“刚在你门口捡的,下次再丢,我就直接把你锁门外。”
我一把抢过钥匙,指尖不小心擦过他掌心的薄茧。“知道了。”声音闷闷的,像被沙发里的灰尘堵住了喉咙。
严成玹却没起身,反而往我身边又凑了凑,沙发不堪重负地发出“吱呀”一声抗议。他手肘撑在沙发靠背上,低头看我:“画稿交了没?”
我心里咯噔一下。那幅拖了三天的商业插画,此刻正摊在客厅另一头的矮桌上,线条潦草得像鬼画符。“快……快了。”
他嗤笑一声,伸手捞过沙发旁的速写本,随手一翻,就看见了那页没画完的晚霞,还有晚霞旁边那双带着梨涡的眼睛。“童童,”他声音放得很轻,像在哄一只炸毛的猫,“你画我的时候,能不能走点心?这眼睛画得跟卡通人物似的。”
我抢过速写本抱在怀里,脸颊烫得能煎鸡蛋。“要你管!”
他忽然伸手,指尖拂过我额角的碎发,动作轻得像羽毛。“明天我休息,带你去个地方。”
我抬眼,撞进他亮晶晶的眸子里,那里头映着出租屋昏黄的灯,映着我窘迫的脸,还有窗外那片没被画完的晚霞。“去哪儿?”
“秘密。”他歪了歪头,梨涡又深了些,“但你得先把那幅画稿画完,不然我就把你速写本里的‘卡通人物’公之于众。”
我咬着唇,看着他起身时衣角带起的风,卷着他身上的柠檬皂角香,在出租屋的空气里打了个旋。直到他关上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我才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那里好像还留着他指尖的温度,烫得我连画稿的 deadlines 都忘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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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自己摔进被窝时,脸还在发烫。严成玹那声“秘密”像颗糖,在舌尖化出又甜又涩的滋味——我甚至开始幻想他说的地方会是什么样,是山顶能看日出的破亭子,还是巷尾藏着好吃的苍蝇馆子?
胡思乱想间,手机突然震动,是他发来的消息:【明早七点,楼下等你。】
我盯着那行字,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半天,才回了个“嗯”。
第二天一早,我顶着鸡窝头下楼,就看见严成玹靠在他那辆旧摩托上。他穿了件做旧的牛仔外套,领口别着枚银色的骷髅头胸针,看见我出来,吹了声口哨:“童童,你这造型,很有艺术感。”
我瞪他一眼,正要发作,他却丢过来一个头盔。“上来。”
摩托引擎轰鸣着窜出去时,风把我的尖叫都扯碎了。我下意识抓住他的腰,掌心触到他腰侧的肌肉线条,硬邦邦的。他在前面笑:“抓稳了,童童,怕就喊出来。”
“谁怕了!”我嘴硬地把脸埋进他后背,鼻尖全是机油和阳光混在一起的味道,心里却像揣了只兔子,蹦得快要炸开。
我们停在城郊一片废弃的工厂区。红砖墙上爬满绿藤,生锈的管道里传来风的呼啸。严成玹熟门熟路地拉开一扇破铁门:“这儿以前是我爸的汽修厂,后来倒闭了,我没事就来这儿待着。”
他从仓库角落拖出块帆布,上面摆着几罐颜料和半幅画。画上是这片工厂区的黄昏,夕阳把天空烧得通红,唯独角落里画了个小小的摩托剪影。
“你还会画画?”我惊讶地绕着他转了一圈。
他挠了挠头,耳尖有点红:“以前学过几天,后来觉得还是修车有意思。”他递过来一支画笔,“喏,把你那幅晚霞补完?”
我捏着画笔,指尖却在发抖。画布上的色彩浓烈又自由,和我平时拘谨的画风截然不同。严成玹在我身后站定,胸膛几乎贴着我的背,他的手覆上我的手,带着薄茧的指腹碾过我的指节:“放松点,童童,画画跟谈恋爱一样,别想太多。”
他的呼吸喷在我耳后,痒得我浑身发麻。我能感觉到他身体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心里那些关于“触碰”的幻想,在此刻具象成了真实的震颤。可我偏偏像被钉住了似的,连手指都不敢动一下,只能僵在原地,任由他的气息将我包裹。
他似乎察觉到我的僵硬,低笑一声,收回了手:“看来你这‘幻想巨人’,现实里还是只胆小鬼。”
我猛地回头,撞进他带笑的眸子里。阳光从破窗棂里漏下来,在他脸上切割出明暗的棱角。他往前走了一步,我下意识后退,后背却撞在了冰冷的铁管上。
“严成玹……”我声音发颤,像只被逼到墙角的猫。
他停在离我半臂远的地方,双手插在裤袋里,嘴角噙着笑,眼神却深不见底:“童童,有些事,想多了没用,不如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