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靠我

我后背抵着铁管，那股冰冷顺着衣料钻进皮肤，却抵不过他眼神里的热度。他的话像根羽毛，搔得我心尖发痒，那些在深夜里反复描摹的幻想画面，此刻正清晰地在眼前铺展开来——他的吻，他的触碰，他带着薄茧的手指……

可身体却像被施了定身咒，连抬手指他的力气都没有。“我……”喉咙干涩得厉害，只吐出一个音节就卡壳了。

严成玹看着我窘迫的样子，忽然低低地笑了。他伸手，不是碰我，而是捞过旁边一罐未开封的颜料，“咔嚓”一声拧开盖子。明黄色的颜料在他指尖蹭开一片，他就着这颜色，在我脸颊旁的红砖墙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看，”他侧过头，呼吸擦过我耳廓，“画画嘛，弄脏了也没关系，人也一样。”

我盯着那墙上的笑脸，又看看他指尖残留的明黄色，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这个男人，永远有办法把我那些拧巴的窘迫，变成一场带着颜料香的温柔恶作剧。

他忽然弯腰，额头抵着我的，鼻尖蹭过我鼻尖。“童童，”他声音哑得像砂纸，“别总躲着我。”

温热的气息包裹着我，那些关于“怂”的理智防线，在他这句低喃里碎成了齑粉。我闭着眼，能感觉到他的唇离我越来越近，近到能听见彼此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

就在我以为自己终于要迈出那步时，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

严成玹的动作顿住，随即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他直起身，揉了揉我头发：“行，幻想先暂停，饿了吧？带你去吃巷尾那家生煎包，他家辣椒特别够味。”

我捂着发烫的脸，看着他转身跨上摩托的背影，明明该觉得窘迫，心里却奇异地松了口气，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摩托再次发动时，风依旧很大，可这次我没再把脸埋进他后背。我偷偷睁开眼，看见他握着车把的手背绷起流畅的线条，看见他耳尖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红，忽然觉得，或许这样也不错——他的痞帅里藏着细腻，我的倔强里裹着胆怯，我们就在这出租屋与破工厂的烟火气里，不紧不慢地，把彼此的棱角磨成刚好契合的形状。

生煎包的热气氤氲在眼前时，严成玹突然递过来一张纸巾，指尖擦过我唇角的油花。“下次画画，别再把自己画成卡通人物了。”他眼里的笑意，比生煎包里的汤汁还烫。

我咬了口生煎，辣椒的辣意从舌尖窜到心口，却让我忍不住弯了弯眼——原来有些心动，就像这口生煎，得先被烫过，才能尝到里头的软和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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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吃完生煎包，严成玹把我送到楼下，自己却没上楼。他靠在摩托上抽烟，侧脸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有些冷硬。我攥着钥匙站在楼道口，回头看他：“不上来坐坐？”

他弹了弹烟灰，声音闷闷的：“不了，有点事。”

我没再问。直到凌晨三点，我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打开门，就看见严成玹红着眼眶站在外面，手里还拎着个破了角的工具箱。

“怎么了？”我把他拉进屋，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酒气。

他没说话，径直走到那张三手沙发前坐下，头埋在膝盖里，肩膀微微颤抖。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他，褪去了所有痞气，只剩下一身被生活锤过的疲惫。

我蹲在他面前，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严成玹，你……”

他猛地抬头，眼里布满血丝，却硬是挤出个笑：“没事，就是修车行的老师傅退休了，把店盘给别人了。”他指了指那个工具箱，“这是我爸留下的，以后……没地方修车了。”

我看着他强装镇定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紧了。这个永远在我面前耍帅、把少年气揣在口袋里的男人，也有被现实压垮的时刻。

我没再多问，只是去厨房倒了杯温水，又找出医药箱——他指节上有道新的伤口，是刚才喝酒时攥拳攥出来的。

“把手伸出来。”我蹲在他面前，棉签蘸了碘伏，小心翼翼地擦过他的伤口。

他没躲，任由我动作，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闷哼。灯光下，我看见他眼尾的红，看见他下颌线绷紧的弧度，那些平时被痞气掩盖的脆弱，此刻全都暴露在我面前。

“严成玹，”我忽然开口，声音很轻，“以后你要是累了，就来我这儿待着。这沙发虽然旧，但能睡两个人。”

他猛地抬眼，撞进我眼里。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却还是硬着头皮迎上他的目光：“我的意思是……你可以依靠我一次。”

空气安静了几秒，只有墙上挂钟的滴答声。然后，我看见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伸手把我捞进怀里。他的拥抱很用力，几乎要把我揉进骨血里，带着酒气和淡淡的烟草味，却让我觉得无比踏实。

“童童，”他埋在我颈窝，声音闷闷的，“谢谢你”

我拍了拍他的背，像安抚一只受伤的大型犬。原来这个总在我面前耍帅的痞子，也有需要人接住他的时刻。而我这个平时倔强又怂的人，居然也能成为他的支撑。

那天晚上，我们就挤在那张旧沙发上睡着了。他的头靠在我肩上，呼吸均匀，像个找到了安全感的孩子。我看着他眼下淡淡的青黑，看着他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忽然觉得，爱情这回事，从来不是谁强谁弱，而是在某个瞬间，你愿意把自己的狼狈交给他，他也愿意把自己的软肋暴露给你。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厨房传来的声响吵醒的。严成玹系着我的粉色围裙，正在煎蛋，阳光透过纱窗落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醒了？”他回头笑了笑，梨涡浅浅，“尝尝我的手艺。”

盘子里的煎蛋煎得边缘微焦，中间却还流心，像极了我们的感情——带着点笨拙的烟火气，却藏着滚烫的温柔。我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抵在他肩胛骨上：“严成玹，以后你的工具箱，就放在我家阳台吧。”

他身体一僵，随即反过手握住我的，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烫得我心里发软。

“好。”他低声应着，声音里的闷骚和温柔，像煎蛋上的细盐，均匀地撒进了我们的生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