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拐过一道弯,眼前忽然铺开一片粉白——是杏花村到了。四月的杏花开得正盛,花瓣落满青石板路,风一吹,便扬起细碎的花雨,混着村里袅袅的炊烟,透着几分恬淡的烟火气。
秋生正揉着酸胀的腿,忽然瞥见路边的坡上,两个佝偻的身影正弯腰捡柴火。老爷子头发花白,背驼得厉害,手里攥着根枯树枝,每捡一根柴,都要喘口气;旁边的老婆婆牵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孩子手里也攥着一小把细枝,怯生生地跟在后面,小脸上沾着泥点。
“大爷,大娘,歇会儿再捡吧!”秋生忍不住喊了一声,拉着蓝天走过去。老爷子直起身,看到两人背着行囊,穿着道袍,愣了愣才笑着点头:“是路过的道长啊,不碍事,趁天好,多捡点柴,晚上好烧火做饭。”
“我姓陈,你们叫我陈老头就行。”老爷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指着身边的孩子,“这是我孙子,叫小石头。”小石头躲在老婆婆身后,偷偷探出头看他们,大眼睛里满是好奇。
闲聊间才知,陈老头的儿子两年前被抓去当兵,自打走了就没回过信,怕是早已不在了;儿媳上个月刚因思念成疾走了,只留下老两口带着小石头过活,日子过得紧巴,全靠捡柴、种点薄田度日。
“两位道长,走了这么久,肯定渴了,到家里喝口水吧?”老婆婆看着两人风尘仆仆的样子,热情地邀请,“就在前面,不远。”
盛情难却,秋生和蓝天跟着老两口往村里走。陈家的屋子是土坯墙,屋顶铺着茅草,院角堆着半垛柴火,屋里只有一张旧木桌和两把缺腿的椅子,却收拾得干干净净。老婆婆忙着舀水烧茶,陈老头搬来两个木墩子,让他们坐。
“家里寒酸,让道长见笑了。”陈老头叹着气,目光落在窗外的杏花树上,“以前小石头他爹在的时候,这院里也种着杏树,每年结果,他都摘了给小石头留着……”话没说完,声音就哑了,老婆婆端着茶进来,眼圈也红了,却还是强笑着递过粗瓷碗:“水有点烫,慢点喝。”
秋生看着碗里浑浊的茶水,心里发酸,悄悄从行囊里摸出两包桂花糕,塞到小石头手里:“孩子,吃这个,甜的。”小石头抬头看了看爷爷奶奶,见陈老头点头,才接过,小心翼翼地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眼睛瞬间亮了,小声说:“谢谢道长哥哥。”
蓝天看着屋里的光景,默默从怀里摸出一块之前分到的碎金锭,趁陈老头不注意,悄悄压在桌角的碗底下。他想起自己在现代的父母,心里一阵酸涩——眼前的老两口,多像那些在等待里耗尽时光的亲人,这份牵挂,他比谁都懂。
“大爷,大娘,我们也该赶路了。”坐了片刻,秋生起身告辞。老婆婆非要塞给他们两个麦饼,说是自家烙的,路上能垫肚子。陈老头牵着小石头送他们到村口,看着两人的背影,反复叮嘱:“路上小心,有空了,再来坐坐。”
小石头举着没吃完的桂花糕,挥着小手喊:“道长哥哥,下次还来给我带甜的!”
秋生和蓝天回头挥手,直到看不见村口的身影,才继续往前走。风里还带着杏花的香,怀里的麦饼温热,桌角的碎金锭或许换不来太多东西,却藏着一份心意——这世间的苦太多,可这点滴的温情,总能让前路,多几分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