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漫过义庄的青瓦，月光像层薄纱，洒在院中的老槐树上，落下细碎的影。廊下挂着的红灯笼泛着暖光，风吹过，灯笼轻轻晃，把两人的影子在地上摇得忽长忽短。
文才搬了两个木墩子放在院角，耷拉着脑袋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木墩上的木纹，声音闷闷的：“幽兰她爹说，我就是个守义庄的，没正经营生，怕幽兰跟着我受委屈。”他叹了口气，头垂得更低，“我也知道，我没啥大本事，画符总手抖，练功也不如你们，幽兰那么好，她爹不放心也正常。”
蓝天坐在他旁边，手里攥着盏小油灯，暖黄的光映着文才沮丧的脸。他想起之前见过的幽兰姑娘，眉眼温柔，待人谦和，确实和憨厚的文才很是相配。“文才师兄，你也别太灰心。”蓝天轻声开口，“幽兰姑娘对你的心意，你心里清楚，她爹现在不同意，无非是怕你给不了幽兰安稳日子。”
文才抬起头，眼里带着点茫然：“可我除了守义庄、会点粗浅道术，啥也没有，咋给她安稳啊？”
“安稳不一定是有多少钱。”蓝天笑了笑，往油灯里添了点油，“你性子实诚，待人真心，这就是最好的本钱。我给你出个主意，往后你得学着‘讨喜’点。”
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明儿起，你早上去幽兰家附近转转，见她爹挑水就赶紧搭把手，见她娘劈柴就上前帮忙，别光站着看。她家里要是有啥需要的，比如画个镇宅符，你主动帮忙画，用心点，让她爹娘看看你靠谱。”
“还有，”蓝天顿了顿，继续说，“你别总觉得自己没本事，你跟着师傅学了这么久，寻常的邪祟都能应付，这就是本事。上次镇上张大爷家闹老鼠，你画的‘驱鼠符’不是挺管用？多展现你的靠谱，比说多少好听的都强。”
文才听得眼睛慢慢亮了些，却还是有点犹豫：“可、可我怕我笨手笨脚，帮倒忙咋办？”
“怕啥？”院门口突然传来秋生的声音，他手里拿着块啃了一半的饼，晃悠着走进来，“笨就多练！上次你帮王婶挑水，还不是越挑越顺手？再说了，幽兰姑娘喜欢你，她肯定会在她爹面前帮你说话，咱们再帮你敲敲边鼓，保管成！”
原来秋生在屋里听见两人说话，忍不住凑了过来。他拍了拍文才的肩膀，大大咧咧地笑：“等过阵子咱们去茅山受隶回来，你就找个机会跟幽兰她爹表表心意，说你会好好学本事，以后肯定好好待幽兰，错不了！”
文才看着蓝天认真的眼神，又瞧瞧秋生一脸笃定的样子，心里的沮丧散了大半，他挠了挠头，咧嘴笑了：“真、真能行？”
“肯定行！”蓝天和秋生异口同声，惹得文才也跟着笑起来。月光下，老槐树的叶子沙沙响，灯笼的光暖融融的，文才心里的愁云散了，眼里多了几分盼头——或许，只要他肯用心，总能打动幽兰的父亲，把心仪的姑娘娶进门。
“那、那我明儿一早就去幽兰家附近等着，帮她爹挑水去！”文才攥了攥拳头，语气里终于有了底气。蓝天和秋生相视一笑，知道这憨厚的师兄，总算又重拾了信心。
蓝天对文才说：师兄，如今这世道不太平，人心不古，幽兰姑娘的父母也是为了她好。我们也要将心比心，喜欢一个人不是嘴上说说而已的，是要行动去证明，要用心去对待。这世间最难得的就是真心，但是单有真心也是不可以的。世间的缘分很珍贵，你要珍惜这份缘。婚姻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婚后的生活不仅围绕着爱情走，还需要金钱上的支持。你听说过有情不能饮水饱吗？你想想，你们光有爱情就能不吃饭吗？咱们都是肉体凡胎，是吃五谷杂粮而生存。倘若幽莲姑娘嫁给你，整天为金钱而发愁，为生存而困扰，你不觉得你的爱很廉价吗？时间一久，你敢保证你们的感情还能和刚恋爱时那么深厚？幽兰姑娘的父亲唐幽山老伯会放心把幽莲交给一个毫无收入来源的人吗？
再者，我看幽老伯也不是那么冷心冷情的人，他现在没有明面上阻止你和幽莲姑娘来往，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也在默许你们的来往，想看看你是否真心！想来他也真心希望幽莲姑娘能嫁个好人家，能看出不是个嫌贫爱富的人家。
文才，为了你自己，为了你和幽兰姑娘的未来，你更好好好的努力学习本事，赚钱存钱。虽然不能大富大贵，但是未来至少有基本的银子维持生活，这样幽老伯就会放心的把幽莲姑娘嫁给你……
听完蓝天的话，慢慢抬起头，指尖抠着木墩的纹路，声音闷闷的：“你说得对……我之前光顾着难过，压根没往这想。我总觉得只要对幽兰好就行，却没想过，连饭都吃不饱，哪来的底气说‘好’。”
秋生也收起了之前的嬉皮笑脸，蹲在一旁点头：“蓝天说得在理，上次我去镇上买胭脂，掌柜说现在米价又涨了，没点银子，日子真没法过。文才，你也别愁，咱们想想法子，总能挣着钱。”
蓝天看着文才沮丧的样子，语气软了些，却依旧实在：“不是说钱比情重要，而是情要靠钱来托底。你对幽兰的真心是真的，但这份真心，得有能力护着，才不算廉价。”他顿了顿，看向文才，“你跟着师傅学了这么久，画符、看风水、简单的驱邪都能做，这就是你的本事，能换成营生的。”
“营生？”文才抬起头，眼里带着茫然，“我……我能做啥营生？”
“傻啊你！”秋生拍了下他的后脑勺，“镇上多少人家想画镇宅符，却怕找的人不靠谱；还有些人家老人过世，想找懂行的看坟地，这都是机会！你往后画符用心点，咱们去镇上给你张罗张罗，说你是九叔的徒弟，靠谱！画一张符收点小钱，积少成多，不就有进项了？”
蓝天跟着补充：“不止画符，平时镇上谁家有小麻烦，比如孩子夜哭、家畜不安，你去帮忙处理，事后人家乐意给点谢礼，你就收下，不用不好意思——这是你凭本事挣的，不丢人。等攒些银子，你再找机会跟幽老伯说，你有能力让幽兰过上安稳日子，他自然会放心。”
文才的眼睛慢慢亮起来，他攥了攥拳头，像是抓住了方向：“我……我真能行？我画符总手抖，怕人家嫌我手艺差。”
“怕啥？现在开始练啊！”蓝天从怀里摸出一张自己画的“镇宅符”递给文才，“你看，画符讲究心稳手稳，你每天多练几张，我和秋生帮你看着，错了就改，总有熟练的那天。再说，你性子实诚，人家找你办事，信的就是你的人品，手艺可以慢慢精进。”
秋生也拍着胸脯保证：“对！以后你去镇上跑营生，我陪你去！有人敢挑刺，我帮你说！等咱们去茅山受隶回来，你说不定都攒不少银子了，到时候直接去幽老伯家提亲，多有底气！”
文才看着手里的符纸，又看看身边真心为他着想的兄弟，心里的沮丧渐渐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实打实的盼头。他用力点头，眼里终于有了光：“好！我听你们的！从明天起，我就多练符，以后好好挣钱，不让幽兰跟着我受委屈！”
月光更亮了，洒在三人身上，暖融融的。老槐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为这憨厚的师兄鼓劲。文才手里攥着那张符纸，心里第一次清晰地知道，要想留住喜欢的人，不光要有真心，更要有撑起日子的底气——而这份底气，得靠自己一步步挣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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