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轮胎碾过碎石与荒草，最终精准地停在一栋破败的大楼前。

熙旺率先下车，沉默地绕到另一侧，为后座的人拉开车门。

傅隆生弯腰下车，站直身体，整理了一下毫不需要整理的衣领。

这里是他那些“儿子们”的巢穴，一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正适合谋划一些不见光的事情。

他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楼里传来隐约的游戏音效和笑骂声，带着一种与周遭破败格格不入的生机。

傅隆生沿着熟悉的路径走进去，脚步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推开虚掩的房门，房间里的景象映入眼帘。

与其说是家，不如说是一个大型的、杂乱的男性巢穴。

废弃的工业风空间被改造得面目全非，随处可见各种电子设备、健身器材、游戏光碟。

小辛正对着悬挂的沙袋练习组合拳，他的脚伤显然已无大碍，出拳迅捷有力，汗水随着动作甩落在陈旧的地面上。

不远处的仔仔安静地坐在缝纫机前，正专注地给一件黑色卫衣缝制特殊的暗袋，针脚细密均匀。

胡枫在空旷处独自起舞，耳机隔绝了外界，他的身体随着只有自己能听见的旋律舒展流动，每一个转身都带着舞者特有的优雅与张力。

房间最深处，熙蒙蜷在电竞椅里，被无数屏幕的荧光笼罩，像一只栖息在数据洞穴中的苍白蜘蛛。

而阿威就挨着他坐，正专注地盯着游戏屏幕——据说只有紧挨着熙蒙，才能享受到最优的网络速度。

看到傅隆生进来，房间内的声音戛然而止。

仔仔“干爹。”

傅隆生没什么表情，目光缓缓扫过他们每一个人，那眼神不再是邻居“傅叔”的温和，而是属于“影子”的、淬着冰的审视。

傅隆生“有单大生意。”

他开门见山，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带着回音，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他走到房间中央，那里随意放着一张旧木桌，上面还摆着没收拾的泡面桶。

他随手将桶推到一边，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形成一个极具压迫感的姿态。

傅隆生“金辉数字资产管理公司，目标，五个亿。”

小辛“五个亿……”

小辛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瞬间瞪大了，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胡枫擦汗的动作停了下来，肌肉微微绷紧。仔仔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大眼睛里充满了震惊。

唯有熙蒙，在短暂的停顿后，手指重新在键盘上飞舞起来，似乎已经开始检索与“金辉数字资管”相关的信息，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有屏幕的反光在他眼中快速流转。

傅隆生“这次的目标是虚拟货币，所有的行动细节你们自己搞定，我会在外面盯着警察，阿蒙。”

熙蒙头也没抬，声音沙哑地穿透屏幕的光晕，熙蒙“防火墙三层，动态加密，生物识别。警报系统有0.5秒延迟漏洞。内部结构、排班、核心人员习惯……找到了！”

傅隆生嗯了一声，目光转向其他人，傅隆生“这次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我们只有一次机会。任何环节出错，后果自负。”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声音低沉却清晰，傅隆生“计划细节，阿蒙会发加密频道。都给我打起精神，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轻举妄动，更不准走漏半点风声。”

说完，他不再多留，转身便走。熙旺沉默跟上，打算把干爹送回昌宁公寓后再回来。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小辛猛地挥出一拳砸在沙包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打破了凝固的空气。

小辛“五个亿！虚拟货币！这得是多少钱啊！”

他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在原地转了两圈，仿佛有使不完的劲儿需要发泄，小辛“这可比抢实物刺激多了！”

阿威“吵死了。”

阿威头也不抬，手指在游戏手柄上快速按动，屏幕上爆出一连串炫目的技能光效，语气却带着不耐烦，阿威“安静点，小辛。”

仔仔已经重新坐回缝纫机前，但拿着布料的小手微微发抖，显然还没从刚才的震撼中完全平复。

他偷偷瞄了一眼熙蒙那边密密麻麻的屏幕，又迅速低下头，专注于给暗袋收边，只是针脚不如之前那般平稳均匀了。

胡枫不知何时又戴上了耳机，但他没有再跳舞，只是倚在窗边，望着窗外荒凉的夜景。

大脑在飞速运转，思考着这次特殊行动中自己需要扮演的角色，以及如何利用自身的优势。

房间深处，熙蒙周围的空气几乎凝滞。更多的屏幕被点亮，代码如瀑布般奔流。

金辉数字资产管理公司的网络拓扑图、澳兴大厦的建筑蓝图、甚至部分员工的社交媒体动态窗口，逐一在他面前展开。

突然，他沙哑地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熙蒙“有个‘好消息’，写着一半密码的小本被保存在澳亚银行保险库。所以，我们得先传统一点——去趟银行。”

小辛掰着手指头，一脸认真地计算，小辛“所以，咱们这是还要客串一回银行劫匪？”

胡枫不知从哪摸出个苹果优雅地咬了一口，胡枫“亲爱的，这叫‘混合型犯罪’。”

连熙蒙都难得地又扯了下嘴角，在键盘上敲下一行代码，熙蒙“可以这么理解。先完成一次实体入侵，再进行数字掠夺。就像……吃完前菜才能上主菜。”

阿威默默拿起哑铃开始练习，嘟囔道，阿威“希望主菜别凉了。”

仔仔已经飞快地缝好了一个样品口袋，怯生生地举起来，仔仔“那个……我可以在暗袋里再加个夹层，专门放密码本……”

小辛兴奋地跳到房间中央，小辛“那我们是不是该有个行动代号？像电影里那样！叫‘数字幽灵’怎么样？”

熙蒙“不太合适。毕竟我们得先去搬砖。”

胡枫“叫‘密码本大作战’如何？朴实无华。”

小辛“太土了！”

一直沉默的阿威突然开口，阿威“叫‘前菜行动’。”

厂房里安静了一秒，随即爆发一阵大笑——连熙蒙的肩膀都微微抖动。

小辛“好吧，‘前菜行动’就‘前菜行动’。”

在这片难得轻松的气氛中，只有仔仔还在认真思考实际问题，小辛“那个……银行保险库的锁，和我们平时开的锁一样吗？”

熙蒙“不太一样。这个要复杂那么……一两百倍。”

胡枫凑过来看了一眼，吹了个口哨，胡枫“看来我们要更精致些才行。”

小辛“怕什么！再复杂的锁，也不过是个锁！”

阿威默默举起他刚掰弯的哑铃杆，阿威“用这个？”

胡枫“不，阿威，这次我们需要的是……更细腻的手法。”

在这片混乱的讨论中，熙蒙始终分出一丝注意力，瞥着屏幕上那个安静的窗口。

他忽然觉得，或许这样荒诞的计划也不错。

熙蒙打断越来越跑偏的讨论，熙蒙“玩笑时间结束。现在开始，我们要认真研究怎么搬走那个……该死的密码本了。”

厂房里顿时安静下来，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专注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