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老式座机的尖叫撕裂了夜的宁静。
林壑从床上弹起，抓起听筒的指节泛白。电话那头是老家邻居张婶，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小壑！快回来！你妈腌萝卜干时突然倒地，胸口疼得厉害，救护车往市一院送了！”
“萝卜干”三个字像巨石砸进心湖。昨夜婆婆还在电话里笑说“天凉了，给你腌点爱吃的萝卜干”。
他外套都没扣，抓起车钥匙就往门外冲。
“等我！”我抓起羽绒服和背包，把手机钱包胡乱塞进去，小跑着追上。
楼道声控灯明明灭灭，他绷直的背影在昏暗光线下微微发颤。公公十年前去世后，婆婆就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深秋的夜风刮在脸上像小刀子。林壑站在路边拦车，无意识地摩挲着裤缝：
“妈昨天还说萝卜干要放两勺辣椒，说我在城里吃不到这么地道的……”
我默默解下围巾，绕在他脖子上：“别慌，救护车比我们快。”
出租车终于来了。他几乎把我推进去，声音沙哑：“市一院急诊室，麻烦快点！”
司机看了眼后视镜，二话不说踩下油门。
市一院急诊室的红十字刺破夜色。救护车刚停稳，医护人员推着担架床疾步而入。我们快步跟上，只见婆婆面无血色地躺着，唇色发紫，手背上的输液针随着推车晃动。腕间那只磨得发亮的旧银镯子——公公当年的聘礼——晃得人心头发紧。
“患者家属？”医生眉头紧锁。
“我是她儿子。我妈怎么样了？”
“急性心肌梗死，必须立即做心脏搭桥手术。”医生笔尖在病历本上飞快滑动，“手术费加后续治疗，初步估计二十万。先交五万押金才能安排手术。”
“二十万？”林壑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医生，能不能先手术？我们一定尽快凑钱……”
“医院有规定，押金不到位，手术室没法安排。尽快想办法吧，时间就是生命。”
我轻轻拉住他的胳膊：“我卡里有三万年终奖，先取来应急。”
他转头看我，眼底满是愧疚——那是我省吃俭用大半年才攒下的。他想说什么，被我坚定的眼神制止：
“别分你我，救妈要紧。”
在ATM机前，我看着屏幕上的余额，毫不犹豫地输入密码。这三万，本是我们打算换掉那台总罢工的冰箱的。
回到医院，林壑颓然靠在墙上，手机屏幕还亮着通话记录。一个个电话打出去，曾经的师兄弟、发小、远房亲戚，不是推脱就是诉苦。人情薄如纸，最后只借到五千。
我把厚厚的现金塞进他手里：“先交三万五，剩下的一万五我们再想办法。”
天色将明时，护士说婆婆暂脱危险，但须缴清押金方能手术。还差一万五，像座大山压在心头。
观察室外，林壑把头埋在膝盖间，肩膀微微耸动。我买来热豆浆和包子，轻轻放在他手边：
“吃点东西，你不能倒下。”
他盯着杯中晃动的乳白色液体，声音哽咽：“我真是个废物……连妈的手术费都凑不齐……”
我蹲下身，把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我们是夫妻，本就该风雨同舟。就算借遍所有人，就算我去预支工资，也一定要让妈平安。”
晨光透过窗户，将我们交握的双手染成暖金色。可我心里清楚——那一万五，还有后续的十五万，该去哪里凑？
看着林壑通红的眼眶，我想起了厨神赛海报上那串醒目的数字：200000元。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我心中疯狂滋长。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