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一宜嫁娶

他可以容忍她闹，容忍她骂，甚至容忍她用各种小聪明来挑战他的底线。

但唯独不能容忍的，是她离开自己的世界，消失在自己再也找不到的地方。那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足以让他发疯。

所以，不能再等了。一天都不能。他要用一场盛大而仓促的婚礼，将她彻底烙上自己的印记，昭告天下，让她再无任何退路。

他要让她成为名正言顺的摄政王妃，让她与过去那个自由自在的山中孤女，彻底割裂。

明日，五月初一，宜嫁娶。他想，这便是天意。

* * *

“等一下！”在我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的时候，那片红色已经落了下来，我的世界瞬间陷入一片无边的黑暗。

“怎么？”他的动作微微停滞，隔着那层红布，我看不见他的眼神，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声音里那毫不掩饰的愉悦，“我的王妃，还有什么要说的？”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我心跳如擂鼓，所有的感官都变得异常敏锐。

我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龙涎香，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耳廓，更能听到自己因为紧张而急促的心跳声。“但是……你总得给我点时间考虑考虑吧。”

我的声音因为被蒙住双眼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脆弱。

“呵呵……”他发出一声低沉的轻笑，那笑声在黑暗中仿佛被放大了数倍，震得我耳膜发痒。

他的手指再次捏住我的下巴，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本王已经给了你足够的时间，不是吗？”

他凑近我的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像情人间的呢喃，却带着毒蛇吐信般的危险气息：“还是说……你想再找机会逃跑？”

“可是我觉得这太快了……我还没准备好。”我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这是我最后的、也是最无力的挣扎。

“无需准备。”他毫不留情地打断了我的话，语气斩钉截铁，“你只需要乖乖地等着，成为本王的王妃就行。”

他似乎怕我再次消失，另一只手紧紧攥住了我没被锁住的那只手，掌心滚烫，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绝望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我知道，任何道理和抗议对他来说都毫无用处。

我只能放下所有的尊严和骨气，用最卑微的姿态去乞求那一线生机。“求你了……能不能再给一个月的时间？”

“不能。”他拒绝得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可我分明听出，在他吐出这两个字时，呼吸有了一瞬间的凝滞。

他听着我带着哭腔的求饶，心中某个地方似乎被猫爪轻轻挠了一下，痒痒的，却又不得不狠下心来。“本王已经等得够久了。”

我孤注一掷，用颤抖的声音，唤出了那个深埋在记忆里的名字：“小江……”

黑暗中，我感觉到他的身体猛地一僵。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停滞了。

那个名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尘封的记忆。我几乎能想象出他此刻脸上会是怎样的神情。然而，那份僵硬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你以为这样，本王就会心软吗？”他的声音恢复了冰冷，甚至比之前更加坚硬，仿佛是在刻意掩饰那一刹那的动摇。

“我真的还没准备好……”我徒劳地重复着，泪水终于忍不住，浸湿了眼前的红布。

“本王说的话，不会更改。”他松开我的手，转而替我理了理额前被泪水沾湿的凌乱发丝

。这个动作本该是温柔的，可配上他强硬无比的语气，只让我感到一阵阵发冷。

“况且，你既已将本王救回，就该知道会有这么一日。”

“你这是恩将仇报！”我愤怒地指责。

他的食指隔着红布，轻轻点在我眼睛的位置，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语气却温柔得让人沉溺。

“本王报的是你救我的恩，娶你，是给你这世间无上的宠爱。怎么能说是恩将仇报呢？”

“我说了我不想要……”

“本王想要的，就一定会得到。”他的手指从我的眼睛移至我的唇瓣，轻轻摩挲着，彻底堵住了我所有未尽的话语。

随即，我听到他起身的细微声响，以及他对门外下人冷然的吩咐，内容无非是立刻将所有成亲所需之物准备妥当。

我的心，一寸寸沉入谷底。

“小江……求你了……”我不死心地再次哀求，声音破碎不堪。

我听到他走回来的脚步声。他停在我面前，长久的沉默着。

就在我以为他或许会有一丝动容时，他却再次凑近我，冰冷的气息拂过我的耳畔，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道：

“你不必再求，本王心意已决。明日，你便是我的王妃。”

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我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绝望与恐惧，逼自己冷静下来。既然硬的不行，软的也无效，我只能另寻他法。

“那……”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些，“能不能先把锁链解开，拴着手不舒服……”

他再次发出一声轻笑，那笑声里充满了洞悉一切的了然。

“本王若是解开，王妃又跑了怎么办？”他的手指轻轻捏住我手腕上的锁链，微微晃了晃，发出清脆的声响。“这可是为了防止王妃再次‘调皮’。”

“我保证，我真的不跑了。”我信誓旦旦地说道，心中却在飞速盘算着，只要解开锁链，哪怕只有一瞬间的机会，我也要拼死一搏。

“你的保证，本王可不敢轻信。”冰冷的锁链贴着我的肌肤，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滑动，激起我一阵战栗。

“不过……”他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上了一丝玩味，“若是你诚心诚意地向本王求饶，本王或许会考虑一下。”

我咬着唇，屈辱和愤怒在心中交织。求饶？向这个囚禁我的疯子求饶？

就在我犹豫挣扎的时候，我再次唤出了那个名字，这一次，带着连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一丝连绵的哀婉：“小江……”

一只手突然穿过我的发丝，紧紧扣住了我的后脑勺，将我固定住。

我闻到他身上更浓烈的气息，感觉到他温热的额头抵住了我的。隔着那层红布，我仿佛能看到他脸上那略显病态的、满足的笑容。

“怎么还这么叫本王？”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在黑暗中蔓延开来，“该改口了，你说呢，王妃？”

我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我。“改……改什么口……”

“自然是改口叫本王‘王爷’，”他爱怜地用脸颊蹭了蹭我的，动作亲昵得令人毛骨悚然，声音里带着致命的诱哄，“或是……‘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