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客厅里喧闹的综艺声和浓郁的外卖气味终于消散。

张真源把最后一口可乐灌下去，打了个小小的嗝，心满意足又带着点放纵后的虚浮感。他关掉电视，世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餐厅那边隐约传来的、极其轻微的收拾碗碟的碰撞声。

他伸了个懒腰，动作利落地把那些一次性餐盒、竹签、包装袋收拾好，打了个结，扔进垃圾桶。做完这一切，他没往餐厅方向看，也没打算去进行任何形式的晚间家庭互动——那太超过了，对他和那几位“老公”来说都是无法承受的尴尬。

他径直上了楼，回到那间大得空旷、奢华冰冷的主卧。洗漱，把自己扔进柔软得过分的床铺里。窗外是这个陌生世界繁华都市的霓虹灯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天花板上投下模糊的光斑。

昨晚那六个男人抱着枕头眼眶通红站在他床前的画面又闪回脑海。他拉起被子蒙住头，试图把那荒诞的一幕挤出脑子。

第二天，生物钟依旧失效。

他醒来时，阳光已经明晃晃地铺满了半个房间，显然又不早了。他慢吞吞地爬起来，洗漱，换衣服。肚子因为昨晚那顿油腻的盛宴而毫无饿意，甚至有点隐隐的饱胀感。

趿拉着拖鞋下楼，果然，餐厅方向已经安静下来。走过去一看，长长的餐桌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光可鉴人，仿佛从未有人使用过。只有空气里残留的一点点食物香气，证明着那六位老公和三个孩子已经用完早餐，各自散去了。

管家林叔正一丝不苟地指挥着佣人进行最后的整理工作，见到他下来，立刻停下动作，微微躬身，姿态恭敬却带着疏离：“先生，早膳已经用过了。您需要现在用早餐吗？厨房随时可以准备。”

张真源摆摆手，胃里对精致的餐点提不起丝毫兴趣。他目光扫过空荡荡的餐厅和客厅，忽然一种强烈的冲动涌上来——他不想待在这个房子里。哪怕一刻都不想。

这个空间太压抑了，每一寸空气都在提醒他这是个错误的地方，错误的人生。他需要出去，需要呼吸一点不属于“张真源”的空气，需要看看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

他转向管家，语气尽量随意，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不用准备了。我中午不回来吃。”

林叔那张训练有素的脸上极快地闪过一丝讶异，但立刻被完美地掩饰过去。他只是更恭敬地低下头：“是，先生。需要为您备车吗？”

“不用，我……随便走走。”张真源说完，也不等管家再回应，径直走向玄关。他随便套了双看起来还算舒适的运动鞋，抓起玄关柜子上放着的一顶黑色鸭舌帽扣在头上，拉开门就走了出去。

初夏上午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带着青草和尘土的气息。身后那栋奢华却令人窒息的别墅被关在门内。他站在空旷的车道上，深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虽然心里依旧茫然，但至少胸腔里那股憋闷感舒缓了不少。

他双手插进兜里，沿着修剪整齐的私家车道，漫无目的地往外走。去哪？不知道。干什么？也不知道。他只是需要离开那个“家”。

而在他身后，二楼的某扇窗户后面，几道身影静静地立着，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

马嘉祺微微蹙着眉，眼神里是化不开的担忧和困惑。丁程鑫站在他身侧，面色平静，但目光一直追随着那个戴着鸭舌帽的背影，直到他拐过弯，消失不见。贺峻霖小声嘀咕：“他不吃饭要去哪儿啊？”严浩翔抿着唇，没说话。刘耀文抱着手臂，眉头拧得死紧。宋亚轩则歪着头，眼里闪烁着纯粹的好奇。

在另一个房间的窗边，三个小脑袋也挤在一起，偷偷看着楼下。

严小翔小声问：“爹爹……又生气了吗？”

马小祺摇摇头，小脸上有着超乎年龄的凝重：“不知道……但他昨天笑了。”他指的是昨天张真源在客厅啃炸鸡看综艺的样子。

刘小文吮着手指，含糊不清地说：“爹爹……昨天，香香的……”他说的是炸串的味道。

三个孩子对视一眼，眼里是同样的迷茫和一丝不敢宣之于口的、微弱的期待。

外面的世界，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张真源压低了帽檐，混入人群，像个普通的青年，暂时将那个有着六个老公和三个孩子的离谱人生，抛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