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旧工业区。废弃的厂房间弥漫着铁锈和化学试剂的刺鼻气味，与林芷所熟悉的精致香氛世界格格不入。陆烬的车停在路边，他摇下车窗，目光锐利地扫过眼前这片荒凉的区域。
“你确定是这里？”他问道，声音里带着惯有的审慎。
林芷闭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混杂的气味涌入鼻腔——劣质烟草、机油、挥发的有机溶剂，还有远处飘来的垃圾堆的腐臭。在这些浓烈刺鼻的气味中，她捕捉到了一丝几乎被掩盖的、熟悉的冰冷甜香。
“就在这附近，”她睁开眼，指向一条堆满废弃机械的小巷，“香气比在公寓里淡了很多，但结构没变。他来过这里，而且停留的时间不短。”
陆烬拿起对讲机：“周野，带人封锁这片区域，重点排查那条小巷。注意安全，可能有同伙。”
他转头看向林芷，递给她一个小型通讯器：“留在车里，有任何情况立刻通知我。”
林芷接过通讯器，看着他利落地下车，背影迅速融入工业区的阴影中。她没有听话地留在车里。她轻轻推开车门，循着那缕微弱却顽固的香气，走向另一个方向。
气味引领她穿过堆满生锈铁桶的空地，来到一栋废弃的厂房前。大门虚掩着，里面传来隐约的说话声。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靠近。
“……东西必须尽快转移。”一个粗哑的男声说道，伴随着金属碰撞的声响，“条子已经盯上那女警的事了。”
“慌什么。”另一个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刻意压低的冷静，“按计划处理掉就行。‘老板’不喜欢节外生枝。”
“老板到底是谁？每次都是你传话……”
“做好你的事，不该问的别问。”
林芷的心脏猛地一跳。她听出了第二个声音的主人——那是她在苏婷公寓里“闻”到的、身上带着机油和铁锈味的第三人！而他们口中的“女警”，无疑就是苏婷。
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脚步声从她身后传来。林芷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道强光就照在了她脸上。
“谁在那里？！”粗哑的男声厉声喝道。
林芷转身想跑，但另一个身影更快地从厂房里冲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那是个身材精瘦的男人，手指粗糙有力，身上散发着浓烈的机油味和那股熟悉的、冰冷的香水味。
“抓住她了！”精瘦男人朝同伴喊道，另一只手已经摸向了后腰。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从侧面迅猛袭来。陆烬如同猎豹般扑倒精瘦男人，动作干净利落，瞬间将对方的手臂反剪到背后。周野带着其他警员也从巷口冲了进来，迅速控制了另一个试图逃跑的粗哑男。
“不是让你留在车里吗？”陆烬制伏着挣扎的嫌疑人，抬头看向林芷，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怒意，但眼神深处却有一丝来不及掩饰的紧张。
“我……我闻到了他的味道。”林芷指着被陆烬压制的精瘦男人，“他就是那个第三人。他身上有苏婷公寓里的香水味，还有……机油味。”
陆烬的眼神骤然锐利。他示意周野将嫌疑人铐上，自己则站起身，目光扫过废弃的厂房内部。里面堆放着一些简陋的化学玻璃器皿和几个密封的金属桶。
“初步判断，这里是一个小型毒品稀释和分装窝点。”周野检查后汇报，“没有发现制毒设备，但找到了少量‘幻影’成品和包装材料。”
“幻影”……林芷记得这个名字，这是最近在黑市上流传的一种新型合成毒品，药效强烈，危害极大。
被铐住的精瘦男人低着头，一言不发，但林芷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恐惧和一种顽固的抵抗情绪。而那个粗哑男则脸色惨白，身体微微发抖。
“带回局里，分开审讯。”陆烬下令，声音冰冷。
回程的车上，气氛比来时更加凝重。陆烬专注地开着车，良久，才突然开口：“你擅自行动，很危险。”
林芷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轻声道：“但我找到了他们，不是吗？”
陆烬没有反驳。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今天，她那荒诞的“嗅觉”不仅找到了人，还直接牵扯出了新型毒品“幻影”和可能存在的制毒链条。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一起单纯谋杀案的范畴。
他将车停在林芷的工作室楼下。在她下车前，他忽然叫住她。
“林芷。”
她回过头。
陆烬看着她，夜色中他的眼神复杂难辨：“从现在起，你正式作为顾问参与案件。但记住，一切行动必须听从指挥。”
他没有说“相信”，但他给了她身份和权限。这是比言语更实际的认可。
林芷点了点头，转身走进楼道。她知道，踏进这扇门，她就不再只是一个想为朋友讨回公道的调香师。她已然踏入了一个布满迷雾和危险的战场。
而在她身后，陆烬并没有立刻离开。他坐在车里，看着那扇亮起灯的窗户，眉头紧锁。林芷的能力远超他的预期，也意味着她将面对更大的风险。苏婷的死，像投入静湖的石子，泛起的涟漪正不断扩大，逐渐显露出水下狰狞的暗影。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沈鸢，重点检测今天带回的证物，尤其是那些金属桶和玻璃器皿。我需要知道‘幻影’的确切成分，以及……是否含有林芷提到的那种特殊塑化剂。”
电话那头传来沈鸢干脆的回应。陆烬挂断电话，最后看了一眼那扇窗户，发动了引擎。
夜还很长，而真相，依旧隐藏在浓郁的、混杂着香水与毒品气味的迷雾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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