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味拼图

城东仓储超市的停车场像是一块被遗忘的角落，空旷又寂静，几盏昏黄的路灯在夜色里晕染出一圈圈微弱的光晕，像是疲倦的眼睛勉强撑开的视线。林芷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哒哒”的鞋底与地面接触的声音回荡着。她按照手机上的定位找到一排废弃的储物柜，铁皮柜门已经锈迹斑斑。第三个柜门微微敞开，里面躺着一个厚重的帆布包，拉链半开着，露出一角深色的布料。

回到车里，她将包放到膝盖上，拉开拉链。一股淡淡的机油味扑面而来，包里的东西算不上复杂：一套沾满黑色油污的维修工制服，摸起来有些粗糙；一张伪造得几可乱真的工牌，上面印着一个陌生的名字和照片；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工具腰包，拉链上还挂着一枚细小的金属环；以及一部没有任何标记的加密手机，屏幕冰冷而光滑。

“啧，‘夜鹰’的支援还真是简单粗暴啊。”林芷低声嘟囔，手指轻轻滑过手机屏幕。

手机突然亮起，跳出一条新信息：“富商颂恩，经营橡胶园，疑涉跨境洗钱。其私人飞机明早十点离港，目的地清莱。”文字底下附了一张模糊的照片，是颂恩的侧脸，五官棱角分明，带着几分精明的气息。另一张照片则特写着他的公文包——定制的鳄鱼皮材质泛着隐隐的光泽，金属搭扣上雕刻着一个繁复的蛇形图腾，线条细腻如蛇鳞般冷冽。

林芷的手指顿住，目光死死锁在那个图腾上。她闭上眼，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晚宴上那股令她毛骨悚然的气味。冰冷、刺鼻，就像深渊里涌出的寒气，从那个公文包的搭扣附近散发出来！不是偶然沾染，而是被刻意封存其中。那个搭扣，极有可能是一个伪装得天衣无缝的容器。

她的指尖快速敲击键盘，发出了回复：“目标：公文包搭扣。怀疑内部藏有‘深渊’样本或核心成分。”

没多久，对方只回了一个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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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天，林芷换上了那套维修工制服，脸上随意抹了些油污，把自己伪装成机场货运区的一名普通工人。她背着工具包，穿梭在各种机械设备之间，假装检查电路箱或者通风口，动作熟练得像干了这行多年的老手。然而，她真正的注意力却集中在嗅觉上。每辆车、每个货箱，都不放过。

机场的味道乱得让人焦躁不安，航空燃油、清洁剂、行李传送带的橡胶臭味混杂在一起，还有无数旅客身上散发的香水和汗液味道，简直像一场气味的狂欢。但林芷努力让自己保持专注，哪怕这些气息让她的太阳穴隐隐作痛。

第二天下午，就在颂恩的私人飞机进行最后检查时，林芷终于捕捉到了一丝异样。

一辆封闭式电瓶车缓缓驶过，车尾拖着一股微弱却熟悉的气味。是那个蛇形搭扣的金属混合鳄鱼皮的味道！更微妙的是，还掺杂着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深渊”前调，冰冷且锐利。与此同时，司机身上飘来一股廉价柠檬味空气清新剂的味道，这种味道常用来掩盖某种化学溶剂的刺鼻气味。

林芷不动声色地低下头，假装继续修理通风口。她迅速记下了电瓶车的编号和司机的模样，然后悄无声息地用加密手机将信息发送出去。

不久后，手机震动了一下，收到“夜鹰”的简报：“搭扣取样失败，目标警惕性极高。电瓶车司机控制，其车辆底盘吸附微量DEHP残留。推测曾有含该成分的液体在搬运中轻微泄漏。”

“DEHP……”林芷喃喃自语，脑海中飞速闪过相关信息。这种特殊的塑化剂与“深渊”直接相关，虽然未能取得样本，但这已经是确凿的证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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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时，远处传来引擎低沉的轰鸣声。一辆黑色豪华轿车驶入贵宾通道入口，后车窗缓缓降下一半，露出顾云深那张轮廓优雅的侧脸。他目光淡然地扫了一眼窗外，视线与林芷短暂交汇，随即又恢复平静，像是根本没注意到这个穿着维修工服的陌生人。

但林芷心里却猛地一震，仿佛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过皮肤。“被发现了？”她压低帽檐，迅速融入人群，消失在地勤人员的忙碌之中。

当晚，“夜鹰”再次传来消息：“颂恩抵达清莱，接触一当地橡胶加工厂，该厂疑似前端原料提纯点。线索已移交国际刑警。司机审讯无果，背后链条已断。”

林芷坐在公寓里，黑暗中只有窗外的城市灯火映照进来。她盯着手中的手机，屏幕上跳动着陆烬的三个字：“继续潜伏。”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机场那些令人窒息的气息。她知道，自己正在接近真相，但也越来越靠近危险的边缘。

猎人与猎物的界限，变得越发模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