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结合部的搜索毫无收获，明里暗里的诊所和医疗点都没有发现“老鬼”那种外伤的就诊记录。他就像渗进地缝的水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得无影无踪。但那股山区泥土的气息，像根看不见的线，把调查的方向牵引向了更广阔的荒野。
地图上，围绕市区的几片丘陵地带被重点标记了出来。西北方向的“黑石山”引起了林芷的关注。那里曾经开采过一些小铁矿和稀有金属矿，如今大多数都已废弃，地形复杂且洞穴矿坑众多，简直是藏匿非法活动、甚至建立小型秘密加工点的最佳场所。更重要的是，当地土壤因为富含某种矿物，散发着独特的硫磺与金属微粒混合的潮湿气味，和她在工装上闻到的泥土气息极为相似。
“黑石山……”陆烬的手指划过地图上的那片起伏地带，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几年前端掉过一个非法冶炼作坊，就在那儿。蛇看来又回巢了。”
#
很快，一支精干的侦查小组组建完毕。由于地形复杂且存在潜在危险，队伍配备了山地作战与洞穴探索装备。陆烬坚持亲自带队，尽管沈鸢的脸色难看得像锅底。林芷作为核心成员，她的嗅觉是小队在这迷宫般的矿道中唯一的指南针。
车辆在颠簸的土路上前行，越靠近黑石山，空气就越发清新，可也隐隐夹杂着一丝工业残留的刺鼻味儿。废弃的矿洞如同山体上的伤疤，黑洞洞地敞开着。
他们选定了一处据说近期有可疑车辆出入的废弃铁矿坑作为第一个侦查地点。坑口杂草丛生，锈迹斑斑的铁轨半埋在泥土里，通往未知的黑暗深处。
小队打开强光手电，呈战斗队形缓慢进入。矿坑内部阴冷潮湿，滴水声在空旷的巷道里回荡，放大了寂静带来的压迫感。空气中充斥着浓重的铁锈、积水以及过去爆破残留的硝烟味。
林芷走在队伍中间，闭眼静神，全力分辨周围的气味，寻找着那熟悉的、属于“老鬼”的冰冷机油与铁锈气息，或者其他与“深渊”有关的线索。
巷道纵横交错，犹如地下蚁穴。他们小心地查看了几个较大的作业面，除了一些年代久远的采矿垃圾和野兽粪便外，一无所获。
“气味太杂了，时间也太久远。”林芷低声对旁边的陆烬说道，“‘老鬼’如果来过，痕迹应该也被掩盖了。”
陆烬皱着眉头打量着深邃的矿道：“他不会待在这么显眼的地方。找找有没有岔路，或者被封堵的旧巷道。”
继续深入，在一个不起眼的拐角处，周野发现了异常——岩壁上的苔藓有近期被蹭掉的痕迹，地面也有不同于他们脚印的、更浅的印记，似是有人刻意清理过，但仍未能完全抹去。
“这里有路！”周野压低声音。
顺着痕迹，他们找到了一处用伪装过的木板和碎石虚掩着的狭窄洞口。移开障碍物，里面是一条仅容一人通过、向下倾斜的狭窄支巷。一股更浓烈、更新鲜的机油和金属加工气味，混着一丝微弱的人体气味，从巷子深处飘了出来！
“就是这儿！”林芷眼神一凛，那种冰冷的、阴郁的机油气息，虽被环境气味干扰，但她绝对不会认错！
陆烬打了个手势，小队立即进入高度戒备状态，子弹上膛，悄无声息地进入支巷。
巷道向下延伸约百米，前方出现微光与一个相对开阔的空间。那是一个经过改造的小型地下作业点！角落堆放着精密器械零件与加工工具，一台小型发电机低声嗡鸣，为几盏昏暗的矿灯供电。空气中弥漫着新鲜的金属切割与润滑油气味。
但这里空无一人。
作业台上散落着图纸和半成品零件，一个杯子里的水还是温的。地上有匆忙收拾的痕迹，一些工具被随意丢弃。
“刚走不久！”周野检查后汇报。
林芷快步走到作业台前，拿起一张图纸，上面画着某种结构复杂的金属容器，其密封与压力设计要求极高，并非普通工业用品。她凑近闻了闻图纸，除了油墨味，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与“深渊”核心成分相关的化学溶剂气味！
他们正在制造或改装用于运输或储存“深渊”原料的特殊容器！
“追！”陆烬立刻下令，“他们肯定另有出口！”
小队迅速分散开来，在洞穴内寻找其他通道。很快，在作业点另一侧，发现了一条被帆布遮盖、只能弯腰通行的狭窄裂缝，强劲的冷风正从中灌入。
穿过裂缝，外面是黑石山的另一面山坡，下方是一条隐蔽的、被杂草掩盖的土路。路上，新鲜的车轮印清晰可见，向山下延伸。
还是晚了一步。
陆烬站在山坡上，望着山下扬起的、正在远去的尘土，拳头攥得紧紧的。身体的疲惫与内心的挫败感一同袭来。
“查车轮印！调取山下所有路口监控！他们跑不远！”他压下翻涌的情绪，冷冷地下令。
林芷蹲下身，仔细闻着裂缝出口附近的泥土与植被。除了车辆留下的汽油味，她再次捕捉到了“老鬼”那独特的机油气息，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血腥气。
工装上的血迹果然是他的！他受伤了，而且伤得不轻，否则不会留下如此明显的气味，也不会如此仓促地撤离。
“他受伤了，需要医疗救助。”林芷站起身，对陆烬说道，“这是我们的机会。”
陆烬点了点头，眼神重新变得冷峻而坚定。一次扑空，并非结束。受伤的猎物，反而更容易暴露踪迹。
矿坑的回声早已消散，但追击的脚步声，却沿着山下那条尘土飞扬的道路，变得更加急促而清晰。他们已经触碰到这个“行动部门”的神经末梢，下一次，绝不会再让他们从眼皮底下溜走。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