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灰隼”像一抹灰色的烟雾，带着昏迷的“老鬼”消散在空气中。养殖场内，只剩一片令人窒息的沉寂。突击队员们面面相觑，脸上满是屈辱与不甘。周野气得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着，对着空气挥舞着拳头，发出“呼呼”的声响。
陆烬站在原地，仿佛化作了一尊冰冷的雕像。唯有他紧握的双拳和手背上暴起的青筋，透露出他内心的怒火翻涌。重要嫌疑人从眼前被带走，对方身份意图却一无所知，这种失控的感觉比身体伤痛更难忍受。
林芷走到他身旁，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她能嗅到陆烬身上混合着愤怒、挫败和一丝疲惫的气息。“先回去再说吧。”
陆烬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情绪，点了点头。他看向床上“老鬼”原本所在的位置，眼神冷得像冰。
“收队。”他说。
回程车厢里，气氛压抑得可怕。没人说话，只有引擎沉闷的轰鸣声“嗡嗡”作响。
回到市局，陆烬来不及换下沾满尘土的外套，就被叫到局长办公室。几位市局和省厅的高级领导也在，脸色都不好看。
“陆烬，养殖场那边怎么回事？”局长揉着眉心，语气疲惫又不满，“带走嫌疑人的那人是什么来头？为啥没拦住？”
陆烬简要汇报情况，着重描述“灰隼”的徽记和说辞。
“……他说涉及更高优先级任务，拒绝出示手续，还警告我们别再查名单上某些名字。”陆烬声音平静，却暗藏汹涌。
一位省厅领导皱眉道：“鹰徽？没听说哪个兄弟单位用这标识。会不会是……境外势力？”
“不像。”另一位领导摇头，“他的做派更像是国内某些不对外公开的部门，行事风格很符合。”
局长看向陆烬，目光锐利：“他最后那句‘有些名字你们不能动’是啥意思？名单里到底有啥？”
陆烬沉默片刻说：“那份名单上的代号，我们只触及冰山一角，连‘矿工’这种看似核心的环节都没深入。顾云深网络规模远超预期，背后可能涉及庞大利益链条，甚至跨境犯罪集团。张天华的例子证明，腐蚀可能来自内部。”
提到张天华，几位领导脸色更难看。
“关于‘灰隼’和他的部门，上面会核实沟通。”局长做出决定，语气不容置疑，“但在得到明确指令前，陆烬，你们支队对顾云深案后续调查，特别是名单追查，暂时中止。所有相关卷宗封存，等待通知。”
“局长！”陆烬猛地抬头，“‘老鬼’是苏婷案关键证人！也是厘清顾云深行动部门结构的重要突破口！现在中止调查，等于前功尽弃！”
“这是命令！”局长声音提高，严厉无比，“情况明朗前，任何贸然行动都可能引发不可预料的后果！我们需要稳定，确保不再出现第二个张天华！明白吗？”
陆烬看着局长和领导们严肃顾虑的脸，明白了。在“灰隼”代表的未知“更高优先级”和潜在风险面前，他们的追查被轻易叫停。无形的墙落下，挡住去路。
他喉咙动了动，把不甘愤怒咽回去，从牙缝挤出一个字：“……是。”
离开局长办公室，陆烬脚步沉重。走廊里下属们投来关切探寻的目光，他无力回应。
回到办公室，他反手锁门，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警灯闪烁、同事来往。他们刚经历追捕，阻止危机，揪出内鬼，却被按下了暂停键。
林芷轻轻推门进来，看到他孤直背影，默默把一杯温水放桌上。
“他们怕了。”陆烬没回头，声音低沉沙哑。
“不是怕，”林芷轻声纠正，“是权衡。在看不到全貌的棋盘上，有时候不动比乱动稳妥。”
“稳妥？”陆烬嗤笑，转身眼中布满血丝，“苏婷死的时候，谁跟她讲稳妥？‘夜鹰’牺牲的时候，谁跟他讲权衡？现在告诉我们稳妥？”
他的声音满是压抑不住的痛苦愤怒。
林芷走到他面前，平静地看着他：“愤怒改变不了命令。但命令，也抹杀不了我们掌握的东西。”
她目光清澈坚定：“名单在我们手里，‘矿工’线索还在，‘深渊’化学指纹也记录着。墙只能挡路，挡不住风。气味会穿过墙壁。”
陆烬看着她眼中追寻真相的火焰，心头阴霾寒意被驱散些许。
他深吸口气缓缓吐出。调查虽被中止，但大脑未被封锁，线索未被销毁。有些追查未必需摆在明面上。
无形的墙可阻隔脚步，却囚禁不了决心。罪恶余味未散，猎手本能就不会沉睡。
他拿起水杯一饮而尽，冰凉的水划过喉咙带来清醒。
风暴只是暂时转向，并未停息。他们在沉寂中等待或创造下一个出手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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