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浓稠，山林间弥漫着刺骨的寒意与潮湿的雾气。周野带着两名绝对可靠的、擅长山地作战与侦查的队员，穿着厚重的防寒服，脸上涂抹着油彩，如同幽灵般穿梭在黑石山以南的原始林海中。没有警车，没有警笛，只有脚踏在积年落叶上的轻微沙沙声，和偶尔惊起的夜鸟扑棱声。
他们的装备经过精简，但配备了热成像仪、卫星通讯器和信号探测器。根据那个小混混提供的模糊方向，结合卫星地图上标注出的几个早已废弃的气象站和护林点，他们划定了重点搜索区域。
林海莽莽，地形复杂。搜寻工作进展缓慢。一上午过去，他们排查了两个疑似地点，都一无所获，只有野兽的踪迹和岁月留下的破败。
“周队，这范围太大了，像大海捞针啊。”一名队员压低声音，抹了把额头的汗水，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迅速消散。
周野举起望远镜，再次扫视着前方被浓密树冠覆盖的山脊。“继续找。线人提到‘蓝色的粉末’和‘药味儿’，这东西不可能凭空出现，一定有运输和活动的痕迹。”
他调整着信号探测器的频率，试图捕捉任何异常的人工信号源。山林中自然电磁环境复杂，探测器屏幕上的波形杂乱无章。
午后，阳光勉强穿透厚重的云层，在林间投下斑驳的光影。他们沿着一条几近干涸的溪谷向上游搜索。这里地势更加崎岖，岩石嶙峋。
突然，信号探测器发出了一阵极其微弱、但不同于环境噪音的、规律的“滴滴”声！
周野立刻抬手，示意队伍停止。他屏住呼吸，仔细调整探测器方向。信号非常弱，断断续续，像是被什么东西严重屏蔽或距离很远。
“有信号！方向，十一点钟方向，距离……无法精确判断，至少一公里以外！”周野低声道，眼神锐利起来。
一公里，在这密林深处，可能意味着需要翻越一个山头。
队伍立刻改变方向，朝着信号源小心翼翼地向山上摸去。越是靠近，信号越是微弱，时有时无，仿佛源头发射功率极低，或者处于间歇工作状态。
一个多小时后，他们艰难地爬上山脊。眼前豁然开朗，山脊另一侧是相对平缓的坡地，坡地尽头，几栋灰白色的、布满苔藓和爬墙虎的建筑轮廓，隐约出现在树林的缝隙间。
正是地图上标注的那个最偏远的、废弃多年的高山气象站！
周野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气象站的主楼还算完整，但窗户大多破损，旁边的附属建筑已经半坍塌。周围寂静无声，看不到任何人活动的迹象。
但信号探测器指向的，正是那片建筑群！
“分散靠近，注意隐蔽，观察有无暗哨或监控。”周野下达指令。
三名队员如同猎豹般散开，利用树木和岩石的掩护，从不同方向缓缓向气象站合拢。
距离越来越近。空气中，除了山林固有的草木泥土气息，周野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和谐的金属锈蚀和尘埃之外的味道。是……柴油发电机长时间运转后散发的、未能完全排出的废气味道！虽然很淡，但在这纯净的山林空气中，显得格外突兀！
这里有人！而且近期使用过发电机！
他通过耳麦将发现告知其他队员，所有人都提高了警惕。
他们潜伏在气象站外围的树林里，用望远镜和高倍镜仔细观察了将近一个小时。没有看到人影，没有听到人声，只有风吹过破败建筑的呜咽。
“周队，进去吗？”一名队员请示。
周野沉吟片刻。信号源在里面，发电机的痕迹也表明这里并非完全废弃。但里面情况不明，风险极大。
“我先抵近侦察，你们火力掩护。”周野决定冒险。他检查了一下配枪，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滑出树林，借助残破的围墙和灌木丛，向主楼靠近。
靠近主楼后门，那股柴油废气的味道更加明显。他侧耳贴在斑驳的木门上，里面一片死寂。
他尝试着轻轻推了推门，门轴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竟然没有锁！
周野深吸一口气，猛地闪身而入，枪口迅速扫过门内空间！
里面是一个布满灰尘和蛛网的走廊，空无一人。但地面上，有新鲜的脚印！不止一个人的，脚印杂乱，通向走廊深处。
他沿着脚印，小心翼翼地向内探索。走廊尽头是一个较大的房间，曾经可能是观测室。这里的情况截然不同！
灰尘被清理过，房间中央摆放着几张简陋的桌椅，上面散落着一些工具和零件。角落里，堆放着几个印有化工标志的密封金属桶，桶身上没有任何标签。空气中，除了柴油味，还隐约残留着一丝……刺鼻的化学溶剂气息，与林芷描述的催化剂气味有几分相似！
周野的心脏狂跳起来。他快速检查了那些金属桶，都是空的，但内壁残留着一些蓝绿色的污渍。在桌子底下，他发现了几团被揉皱的、擦拭过什么的棉纱，上面也沾染着类似的颜色。
就是这里！这里曾经存放或处理过那种蓝色的催化剂粉末！
他立刻通过耳麦汇报情况，并示意外围队员进来支援。
然而，就在他准备进一步搜查房间，寻找更多线索时，他的目光被墙角一个不起眼的、半嵌入墙壁的金属盒子吸引。盒子很旧，布满锈迹，但盒盖的缝隙处，似乎有极其微弱的红色指示灯在闪烁！
信号源！
他走近那个盒子，发现盒子被焊死在墙上，无法轻易打开。指示灯每隔十几秒，规律地闪烁一下。
这不是通讯设备，更像是……某种环境触发式警报器或者定位信标！
他们被发现了？还是这里本身就是一个被设置了警报的陷阱？
“撤！立刻撤退！”周野对着耳麦低吼。
但已经晚了。
气象站外，突然传来了车辆引擎由远及近的轰鸣声，以及……犬吠声！
周野冲到破旧的窗边，向外望去。只见山林间的土路上，两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越野车正卷着尘土，疾驰而来，车顶上似乎架设着天线。几条体型硕大的狼狗从车上跳下，咆哮着冲向气象站！
“我们被包抄了！准备战斗！”周野的声音冷静得可怕，他迅速占据一个射击位置。
深山的寂静被彻底打破。猎手，在这一刻，似乎落入了更大的猎网之中。而那闪烁的红色信号，如同恶魔嘲讽的眼睛，注视着这片即将被点燃的山林。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