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下周一开始停更两周的样子，因为要期中了
偌大的顶层公寓里，连空气都仿佛停止了流动，只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冰冷的沉寂。张函瑞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像，终日蜷在落地窗前的沙发里，望着窗外一成不变的城市天际线。他的眼睛空洞无物，映不出丝毫光影，仿佛所有的生气都已随着那日得知订婚消息时，彻底抽离。
营养师精心调配的食物，他机械地吞咽，味同嚼蜡。管家恭敬的问候，他置若罔闻。左奇函的存在，更是被他彻底屏蔽在感官之外。他活着的唯一证据，似乎只剩下腹部那微弱的、日渐明显的隆起，和他日渐苍白消瘦的脸颊。
左奇函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焦躁和无力感如同藤蔓，日夜缠绕着他的心脏。他试图打破这僵局，带来的昂贵礼物被无视，放软的语气得不到回应，甚至连他深夜站在主卧门外，听到里面压抑的、细碎如同小动物哀鸣般的啜泣时，伸出的手也只能无力地垂下。
他感觉自己像是在面对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无论投入什么，都激不起半点涟漪。这种失控感让他暴躁，让他想用更强硬的手段撬开那紧闭的心扉，可每每对上张函瑞那双彻底失去光彩、只剩下麻木空洞的眼睛，所有狠戾的话便都堵在了喉咙里。
这天傍晚，左奇函因一个棘手的跨国会议耽搁，回来得比平时晚了许多。公寓里异常安静，管家迎上来，神色有些不安地低声道：“左先生，张先生一下午都没出过卧室，也没应答过敲门……”
左奇函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他几步冲到主卧门口，拧动门把——门从里面反锁了。
“张函瑞！”他用力拍打着门板，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恐慌，“开门！”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死寂。
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几乎要冲破他的胸膛。他后退一步，猛地抬脚，狠狠踹在门锁的位置！昂贵的实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锁芯崩裂，门板弹开撞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卧室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城市的霓虹透进来微弱的光。左奇函的目光急扫而过，最终定格在浴室门口。
张函瑞穿着单薄的睡衣，靠坐在冰凉的瓷砖地上。他的一条手臂无力地垂在身侧，另一只手的手腕处，一道刺目的鲜红正汩汩地向外流淌，在地板上汇聚成一滩越来越大的、暗红色的血洼。他手里，还松松地握着一片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锋利的碎瓷片。他的头歪向一边，脸色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眼睛半阖着，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浓重的阴影，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断绝。
眼前的景象，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左奇函的视网膜上。他的大脑“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所有的冷静、所有的谋划、所有的掌控欲，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函瑞——！”
一声撕心裂肺的、近乎野兽般的嘶吼从喉咙深处迸发出来，带着毁天灭地的恐惧和绝望。左奇函几乎是扑过去的，膝盖重重地跪在冰冷的地面上，沾染上那温热的、刺目的液体。他颤抖着手，想要去按住那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却又怕弄疼他，动作慌乱得不成样子。
“你干什么！你他妈干什么！！”他失控地咆哮着，眼睛瞬间赤红，布满了疯狂的血丝。他一把夺过张函瑞手里那片染血的瓷片，狠狠扔到远处，发出清脆的碎裂声。然后他用自己昂贵衬衫的袖子，死死地、用力地按压住那道狰狞的伤口，试图阻止那生命的流逝。
感受到手下那微弱的、几乎察觉不到的脉搏，左奇函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窒息。他看着张函瑞那张毫无生气的脸，看着他紧闭的双眼和微微蹙起的眉头，巨大的恐慌和后怕如同海啸，将他彻底淹没。
他猛地俯下身，将张函瑞冰冷的上半身紧紧搂进自己怀里，手臂收得死紧，仿佛要将他揉碎，嵌进自己的骨血里。他的脸颊贴着张函瑞冰凉的脸颊，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和痛苦而扭曲、破碎，带着浓重的哭腔，语无伦次地低吼着：
“你怎么敢……张函瑞你怎么敢！！”
“我不准！你听到没有！我不准你死！”
“孩子……孩子我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你活着！只要你好好活着！”
他像是疯了一样，反复嘶吼着，滚烫的泪水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混合着张函瑞手腕上蹭到的血迹，狼狈地滑落。他用力摇晃着怀里的人，试图唤醒他那点微弱的意识。
“你看着我！张函瑞！你看着我！”他捧住张函瑞的脸，强迫他面对自己，那双赤红的眼睛里，是前所未有的、赤裸裸的、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的痛苦和爱意，再也没有丝毫掩饰，“你以为我把你关在这里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孩子吗？！啊？！”
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带着血淋淋的剖白：
“我他妈是怕！我怕你离开我！我怕你再一次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怕我找不到你！我怕得快要疯了！”
“是！我跟林薇订婚！那是家族联姻！是利益交换！可我从来没想过要放弃你！从来没有！”
“我这辈子……我这辈子就只爱过你一个人！从高中到现在！就只有你张函瑞一个！你明不明白？！”
他死死地盯着张函瑞那双终于因为他的嘶吼而微微颤动了一下的睫毛，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音哽咽着，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乞求：
“别离开我……函瑞……求你了……别用这种方式惩罚我……”
“我错了……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逼你……不该瞒着你……”
“只要你活着……只要你好好活着……我什么都依你……你想怎么样都行……别丢下我一个人……”
他泣不成声，将脸深深埋进张函瑞的颈窝，滚烫的泪水浸湿了他冰凉皮肤。那强撑了太久的、冷硬的外壳，在这一刻，因为差点彻底失去的恐惧，而彻底碎裂，露出了里面最柔软、也最不堪一击的真心。
原来，那些冷漠，那些掌控，那些不近人情的安排，都不过是他爱到极致、却又不知如何是好的，笨拙而绝望的挣扎。
他爱他。
爱到骨子里。
爱到可以放弃一切，包括那个他曾经那么看重、视为羁绊的孩子。
爱到只要他活着，哪怕恨他，远离他，他也认了。
空旷的浴室里，只剩下左奇函压抑不住的、破碎的哽咽声，和张函瑞手腕上依旧缓慢渗出的、刺目的鲜红。
怀里的身体，微弱地动了一下。一声几不可闻的、带着无尽疲惫和沙哑的叹息，轻轻响起。
“……疼……”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