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魂草

噬魂雾比四人想象中更浓。刚踏入雾区，视线便被乳白的雾气裹住，五尺外的景物全成了模糊的影子，连彼此的脸都看得朦胧。风裹着雾粒子扑在脸上，凉得像浸了冰水，林野下意识握紧短刃，刀刃的冷意透过刀柄传来，才让她稍稍稳住心神。

“别松开彼此的衣角。”陆沉的声音从雾里传来，带着暗河水流特有的温润，却比平时多了几分警惕，“这雾会勾人心里最看重的念想，一旦分心追幻影，就再也回不来了。”他伸手攥住苏清月的袖口，苏清月又反手拉住温叙，温叙最后握住林野的手腕，四人连成一串，像锚链般钉在原地，才敢往前挪步。

走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雾里忽然飘来孩童的笑声。林野脚步一顿，眼角的余光瞥见不远处的雾影里，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正蹲在地上捡野花，粉白的脸颊像刚剥壳的荔枝——那模样，竟和舌灵描述的“林夕”有七分像。“阿姐，你看这花好看吗？”小姑娘抬头朝她笑，声音软得像棉花糖，伸手就要拉她的裤脚。

“林野，别回头！”温叙的声音及时响起，带着点急切，“是幻影！”林野猛地回神，再看时，那小姑娘已经消散在雾里，只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花香，像从未出现过。她攥了攥手心的汗，才发现自己刚才差点挣开温叙的手，后背已沁出一层薄汗。

苏清月也遇到了幻象。雾里飘来熟悉的药香，她母亲坐在竹椅上，正低头煎药，银簪子在鬓边闪着光：“清月，别再走险路了，回家吧。”苏清月的眼眶瞬间发热，脚步却没停——她知道，真正的母亲早已不在，这不过是雾障编织的谎言。陆沉和温叙也各有幻象掠过，却都凭着定力没被勾走，四人的手越握越紧，在雾里趟出一条坚实的路。

忽然，温叙的脚步顿住：“你们闻，有清苦的香气。”

林野凝神细嗅，果然闻到一缕极淡的药香，从雾的深处飘来，驱散了雾里的湿冷。四人加快脚步，循着香气往前，走了约百来步，雾竟渐渐稀薄起来——前方出现一片小小的空地，空地中央的石缝里，正长着一株与众不同的草。

那便是噬灵草。它只有半尺高，茎秆是通透的碧绿色，像用翡翠雕成，轻轻一碰，竟会泛出细碎的荧光。叶片呈羽毛状，边缘带着浅金色的纹路，每片叶子的顶端都挂着一颗晶莹的露珠，露珠里仿佛裹着星光，轻轻晃动时，会折射出七彩的光。最特别的是它的花，只有米粒大小，簇在茎秆顶端，是极淡的紫色，凑近了闻，能闻到刚才那缕清苦的香气，却在苦后泛着一丝清甜，像熬过的汤药里，悄悄加了颗蜜枣。

“真的是噬灵草！”苏清月惊喜地低呼，伸手想摘，却被陆沉拦住。“小心，它的根须连着石缝里的灵气，直接拔会伤了草性。”陆沉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巧的玉铲，温叙则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陶土盒，两人配合着，小心地挖开石缝周围的泥土，连带着根部的土块一起，将噬灵草完整地移入陶土盒里。

刚把陶土盒盖好，周围的雾突然开始涌动，像是被什么东西惊扰。“我们得赶紧出去，雾要变浓了！”林野把陶土盒揣进怀里，握紧短刃开路。四人循着来时的方向往回走，这次雾里的幻象更盛，却没人再分心——怀里的噬灵草是实实在在的希望，比任何幻象都更有力量。

等走出雾区，回头再看时，噬魂雾已经重新凝成一片乳白的屏障，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像从未有人踏足过。林野掏出陶土盒，打开一条缝，噬灵草的荧光透过缝隙漏出来，在她掌心映出一小片暖光。

“下一关是‘石骨林’，据说林子里的枯树会抓活人当养分。”陆沉看着地图，指尖划过标注的关卡，“不过有了噬灵草，至少能应对路上的邪祟。”苏清月把陶土盒仔细收好，温叙则检查了四人的伤口，确认没人受伤。

林野把短刃别回腰间，抬头看向远处的山林——石骨林的方向隐在云层下，透着几分阴森，可四人的脚步却比来时更坚定。噬灵草已经找到，过往的幻影和疑云都成了身后的风景，接下来要走的路，不管多险，他们都会一起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