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室的暖气开得很足,玻璃上的水雾凝结成水珠,顺着窗棂蜿蜒而下,在窗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林伊伏在画案前,手里握着那支刻着向日葵的画笔,却没有落笔,目光落在摊开的新笔记本上——沈聿补写的竞赛题型旁,不知何时多了几行小字批注,字迹比正文轻软些,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在看什么?”沈聿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带着刚从外面回来的微凉气息。他将手里的纸袋放在桌上,弯腰时,羽绒服的拉链蹭过木桌,发出轻微的声响,“给你带了热可可,加了双倍奶。”
林伊抬头,看见他鼻尖冻得微红,发梢还沾着点雪沫。她接过热可可,杯壁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暖得她轻轻蜷了蜷手指:“你写的批注,比正文还清楚。”
沈聿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笔记本,耳尖瞬间染上薄红,伸手想合上本子,却被林伊轻轻按住。她指尖划过那行“这里可以用特殊值法简化计算,你做题时容易慌,记得先找捷径”的批注,嘴角忍不住弯起:“原来你一直记得我做题的习惯。”
“嗯。”沈聿低低应了一声,视线落在她画案上的草稿纸——上面画满了零碎的向日葵草稿,有的只勾了半朵花盘,有的在花瓣旁标注着“暖黄+橘红”的颜料配比,还有一个小小的涂鸦,是两个顶着向日葵脑袋的简笔画小人,并肩站在阳光下。
他忽然拿起桌边的铅笔,在那个涂鸦旁添了几笔。林伊凑过去看,只见他在两个小人脚下画了几片飘落的雪花,又在旁边写了一行小字:“雪天也能种向日葵。”
“哪有在雪天种向日葵的?”林伊笑着推了他一下,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两人都顿了一下,又飞快地收回手。画室里的暖气似乎更热了些,空气里弥漫着热可可的甜香,混着松节油的淡味,变得格外黏稠。
沈聿没说话,只是拿起她的画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一朵半开的向日葵。花瓣边缘带着点雪粒的白,花盘却用浓重的暖黄涂满,像是在寒冬里硬生生捧出的一团光。“只要心里有光,什么时候都能种。”他轻声说,目光落在她的眼睛上,像是要把她眼里的光亮,也一并画进画里。
林伊看着那朵画在雪地里的向日葵,忽然觉得心里某个角落被轻轻填满。她拿起铅笔,在那朵向日葵旁边,画了一只轻轻搭在花盘上的手,指尖朝着另一朵小小的花苞。
窗外的雪渐渐停了,阳光透过融化的水雾,在画案上投下斑驳的光斑。沈聿看着她认真画画的侧脸,忽然伸手,轻轻拂去她发间沾着的一点颜料碎屑。动作很轻,像怕碰碎了什么易碎的珍宝。
林伊的笔尖顿了顿,没有回头,只是在草稿纸的角落,又添了一行小小的字:“光就在身边。”
暖冬的阳光里,笔记本上的字迹透着温度,画纸上的向日葵迎着光,两人的影子在画案上轻轻交叠,那些藏在笔迹里的温柔,那些未曾言说的心意,都在这安静的画室里,悄悄生长成了最温暖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