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终于穿透云层，将画室的玻璃窗照得透亮。窗台上的水洼早已干涸，只留下几道浅浅的水痕，像谁用指尖在玻璃上画过的虚线。林伊刚推开画室的门，就看见沈聿坐在昨天的位置上，晨光落在他微垂的眼睫上，在笔记本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他面前摊着两本练习册，一本是她的数学竞赛题，另一本则摊开在“函数图像变换”的页面，旁边压着一支和她那支同款的铅笔——笔杆上没有刻向日葵，却多了几道浅浅的刻痕，像是刻意模仿着什么。
“你怎么这么早？”林伊放轻脚步走过去，才发现他正在自己昨天空着的那道题旁写批注，笔尖顿了顿，抬头时眼里还带着点刚醒的惺忪：“怕你今天做这道题又卡壳，提前来理了理思路。”
林伊凑过去看，笔记本上的字迹比上次更工整些，却依旧留着刻意放轻的力道。那道关于“含参数的二次函数最值问题”的题目旁，密密麻麻写满了标注：“先找对称轴x=-b/2a，你上次把a的符号搞反了，这里用红笔标了重点”“端点值代入时记得带定义域，你总忘了x的取值范围”，最末尾还有一行小字，用铅笔轻轻描了两遍：“实在慌的话，先画个简易图像，像你画向日葵草稿那样，把轮廓先描出来。”
她指尖轻轻碰了碰那行字，忽然想起昨天他画的雪天向日葵，忍不住笑出声：“原来在你眼里，我的数学题和画草稿是一回事？”
沈聿耳尖又红了，伸手想把笔记本往回拉了拉，却被林伊按住手腕。她指腹不经意蹭过他手腕上的温度，两人动作都顿了顿，他喉结动了动，才低声说：“差不多……都是找最舒服的角度，把想表达的东西画出来。”
说话间，林伊看见他手边放着一个透明的玻璃罐，里面装着几颗饱满的向日葵种子，罐口贴着一张小小的便签，上面是他的字迹：“花店老板说，这是耐寒品种，春天就能种。”
“你还真要种向日葵啊？”林伊拿起玻璃罐，阳光透过罐子，把种子照得透亮，像是装了一罐小小的太阳。
“嗯。”沈聿点头，目光落在她手里的罐子上，又移到她脸上，“等天暖和了，种在画室窗外，你画画的时候，抬头就能看见。”
林伊的心轻轻颤了一下，她放下玻璃罐，拿起笔在那道题的解题步骤旁，添了一行小小的字：“有思路了，像看见向日葵发芽一样。”
沈聿看着那行字，忽然笑了。他拿起自己的铅笔，在她写的字旁边画了一个小小的太阳，阳光的线条轻轻落在“向日葵发芽”那几个字上，像是真的在照着它们生长。
窗外的雪已经化尽，风里带着点初春的暖意。画室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混着两人偶尔相视而笑的沉默。林伊低头做题时，沈聿就坐在旁边看她的画稿，偶尔伸手帮她把歪掉的画纸摆正；沈聿整理笔记时，林伊就拿着铅笔，在他的笔记本边缘画小小的向日葵花苞，一朵挨着一朵，像是在纸上种了一片小小的花海。
临近中午时，林伊终于解出了那道题，她兴奋地把笔记本推到沈聿面前，眼里亮得像盛了光：“你看！用了你说的方法，一点都不慌了！”
沈聿低头看着她写的解题步骤，每一步都清晰利落，连他用红笔标注的重点都圈了出来。他抬头时，正好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睛，忽然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比上次拂去颜料碎屑的动作更自然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
“比我写的还清楚。”他轻声说，指尖还停留在她的发梢，“林伊，你本来就很聪明。”
林伊的脸颊慢慢热起来，她低头看着笔记本上交叠的字迹，看着旁边画满的向日葵和小太阳，忽然在空白处写下一行字：“因为光一直在旁边照着。”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落在写满字迹的笔记本上，落在玻璃罐里的向日葵种子上。那些藏在笔尖的心意，那些未曾说出口的温柔，都在这雪后初晴的日子里，悄悄发了芽，像即将破土的向日葵，朝着光的方向，慢慢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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