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室的窗台上，那罐向日葵种子被挪到了阳光最充足的角落。玻璃罐折射着光，把种子的纹路映在白色的墙面上，像撒了一把细碎的金箔。林伊蹲在窗边，指尖贴着罐壁轻轻摩挲，身后传来铅笔滚动的轻响，她回头时，正看见沈聿拿着一支新画笔，有些局促地站在画案旁。
那支笔的笔杆是浅棕色的，和她那支刻着向日葵的画笔材质一模一样。最显眼的是笔杆中段——一朵小小的向日葵正顺着木纹生长，花瓣的线条有些笨拙，边缘还留着未打磨光滑的细小毛刺，显然是手工刻的，却比机器雕刻多了几分温度。
“给你的。”沈聿把画笔递过来，指尖还沾着点木屑，“上次看你那支笔杆有点磨损，想着……你画画时总喜欢摩挲笔杆，这个新的握着舒服些。”
林伊接过画笔，指腹轻轻抚过那些略显生涩的刻痕。她认得这纹路，和他笔记本上偶尔画的小太阳线条如出一辙，连花瓣的弧度都带着他独有的笔触。“你刻的？”她抬头看他，眼里映着窗外的阳光，亮得惊人。
沈聿的耳尖又染上熟悉的薄红，含糊地“嗯”了一声，转身去翻画案下的纸箱：“之前问过文具店老板，说这种木料不容易滑手，适合长时间握笔。”他蹲在地上翻找的样子有些认真，羽绒服的下摆蹭过地面，带起一点细碎的纸屑。
林伊握着新画笔，走到他身边蹲下。纸箱里堆着几个素色的陶盆，还有一包包装好的营养土，显然是早有准备。“你连花盆都买好了？”她拿起一个边缘带着浅纹的白瓷盆，指尖划过盆壁上细腻的釉色。
“昨天路过花店，顺便带的。”沈聿拿出小铲子，在掌心蹭了蹭，“老板说这种盆透气，适合刚发芽的种子。”他说着，把营养土倒进盆里，动作小心翼翼，像是在摆弄什么易碎的宝贝。林伊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忽然想起他在笔记本上写批注时的样子——同样的认真，同样带着藏不住的温柔。
她也拿起一个小铲子，学着他的样子往另一个盆里填土。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两人交握的手背上，她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两人都顿了一下，却没有像上次那样收回手。沈聿的手很暖，带着刚握过铲子的粗糙触感，却让她心里泛起一阵细密的暖意。
“种子要埋多深？”林伊轻声问，目光落在玻璃罐里的种子上。
“大概两厘米，”沈聿拿起一颗种子，放在掌心给她看，“老板说太深了芽钻不出来，太浅了容易被风吹走。”他说着，轻轻把种子放进她挖好的小坑里，动作轻柔得像在安放一颗小小的星辰。
林伊看着他的动作，忽然拿起画笔，在花盆边缘轻轻描了一道弧线。“等它们发芽了，我就把花盆画满向日葵。”她抬头冲他笑，眼里的光亮比阳光还要耀眼。
沈聿看着她的笑容，喉结动了动，忽然伸手，轻轻把她额前垂落的碎发别到耳后。这次的动作很自然，没有丝毫犹豫，像练习过无数次一样。“好，”他轻声说，“等开花了，我们就把花盆搬到窗边，让它们跟着太阳转。”
两人一起把种子埋好，又小心翼翼地浇了水。水珠落在土里，溅起细小的水花，像是在为即将破土的嫩芽鼓掌。林伊把那支新画笔放在画案上，和旧画笔并排摆着，两朵向日葵朝着同一个方向，像是在并肩迎着光。
沈聿看着并排的两支画笔，忽然拿起铅笔，在笔记本上画了一幅小小的画：两个并肩的身影，面前摆着两个花盆，花盆里长出两株小小的嫩芽，嫩芽上方，是一轮圆圆的太阳。画的下方，他写了一行字：“等春天，等花开，等我们。”
林伊凑过去看，指尖轻轻划过那行字，忽然在旁边添了一句：“春天会来，花会开，我们也会。”
画室里很安静，只有窗外的风偶尔吹过树叶的声响。阳光落在并排的画笔上，落在埋着种子的花盆里，落在笔记本上的字迹间，那些藏在细节里的心意，那些未曾言说的承诺，都在这温柔的时光里，悄悄酝酿着，等待着春天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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