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的铃声像串轻快的银铃,刚落音,林奈就被赵晓曼推了一把:“快去快去,别让人家等急了!”
她红着脸往公交站跑,远远就看见江言之靠在站牌旁,手里拎着个竹篮,竹篮上盖着块格子布,隐约能闻到清甜的果香。他今天穿了件白色的短袖,阳光落在他发梢,镀上一层浅浅的金芒,见她跑来,立刻直起身,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跑这么急干嘛,又没人跟你抢。”他伸手替她拂掉肩上的碎发,指尖的温度轻轻落在她颈侧,林奈的耳朵瞬间热了起来。
“怕你等久了。”她小声说,眼睛却瞟着那个竹篮,“这里面……”
“猜得没错。”江言之掀开格子布,里面果然装着半篮红透的樱桃,比早上吃的更大更亮,“我中午趁午休去摘的,最高处的那几枝,够甜吧?”他拿起一颗递到她嘴边,眼神带着点期待。
林奈下意识地张嘴咬住,果肉咬破的瞬间,汁水在舌尖漫开,甜得比蜜还稠,带着阳光晒过的暖意。“嗯!”她用力点头,脸颊鼓起像只小松鼠。
江言之看得笑起来,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两人沿着路边慢慢走,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时不时交叠在一起。林奈手里捧着竹篮,时不时往嘴里塞颗樱桃,江言之就在旁边看着,偶尔递张纸巾,或者捡片落在她发间的樱桃花瓣。
“你怎么知道那棵树结的樱桃甜?”林奈含糊地问,嘴里还含着果肉。
“我爷爷以前是这学校的园丁。”江言之的声音慢了些,“他种的这棵树,说要等最红最亮的时候摘才甜。以前我总偷摘青的,被他追着打。”他笑起来,眼角弯成好看的弧度,“后来他走了,我就每年这个时候来摘一次,算是……替他看看树。”
林奈没说话,只是悄悄往他身边靠了靠。夕阳落在他侧脸,把他的睫毛照得透亮,她忽然觉得,这个总爱脸红的少年,心里藏着好多温柔的故事。
走到街角的老槐树下,江言之忽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递给她。“这个,”他的耳朵红得厉害,说话都有点磕巴,“上次看你笔袋破了,给你买的新的。”
盒子打开,是个浅蓝色的笔袋,上面印着只啃樱桃的小兔子,和林奈书包上的挂件一模一样。她想起上次做笔记时,笔袋的边角确实磨破了,当时只随口跟赵晓曼提了一句,没想到他听见了。
“谢谢……”林奈的指尖碰到他的手,两人像触电似的缩回,她把笔袋紧紧抱在怀里,甜意从心口一直漫到指尖。
“对了,”江言之忽然想起什么,从竹篮底下翻出个玻璃罐,“这个给你,装樱桃用。我奶说玻璃罐存水果最保鲜,放一周都甜。”
罐子是磨砂的,上面缠着圈麻绳,绳结打得歪歪扭扭,显然是他自己缠的。林奈接过罐子时,发现罐底贴着张小小的便签,是他的字迹:“每天吃三颗,甜过吃糖。”
她忍不住笑出声,抬头时撞进他带着笑意的眼睛里,那里面盛着夕阳,盛着樱桃的红,盛着她的影子。
“笑什么?”他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
“没什么。”林奈把樱桃一颗颗装进玻璃罐,声音软得像棉花糖,“就是觉得……今天的樱桃,特别甜。”
晚风拂过老槐树,落下几片叶子,刚好落在他们交叠的影子上。江言之忽然伸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掌心有点烫,带着点紧张的微颤:“林奈,我……”
“嗯?”她抬头看他,心跳得像要撞开胸腔。
远处传来公交车进站的鸣笛声,江言之的话被打断,他懊恼地皱了皱眉,又松开她的手,往公交站台指了指:“车来了,我帮你拎书包。”
林奈看着他把她的书包甩到肩上,看着他快步跟上自己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话不用说出口也没关系。就像此刻他落在她发间的目光,像樱桃的甜,像夕阳的暖,早就把心意说得明明白白。
她低头看了看怀里的玻璃罐,樱桃的红透过磨砂玻璃映出来,像一颗颗小小的心。罐身的麻绳蹭着她的指尖,有点痒,又有点暖。
公交车门打开的瞬间,江言之忽然在她耳边说:“明天还在这里等你,给你带刚摘的桑葚。”
林奈踏上台阶的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他,他站在夕阳里,冲她用力挥手,白T恤被风吹得轻轻鼓起,像只振翅欲飞的鸟。
“好啊!”她踮起脚朝他喊,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雀跃。
公交车缓缓开动,林奈趴在车窗上看他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变成个模糊的光点。她低头打开玻璃罐,捏出颗樱桃放进嘴里,甜意漫上来时,忽然发现罐底的便签背面,还有行更小的字:
“其实,比樱桃更甜的是……”
后面的字被墨迹晕开了,看不真切。但林奈知道他想说什么。
因为此刻她的心跳,比樱桃还甜,比夕阳还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