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窗台,林奈就揣着玻璃罐醒了。罐子里的樱桃还剩小半,昨夜的甜意像沾在指尖的糖霜,洗了好几遍都没褪干净。她对着镜子梳辫子时,忽然发现发梢缠着根细细的麻绳——是江言之缠在玻璃罐上的那种,不知什么时候勾在了头发上。
攥着那截麻绳出门时,巷口的槐树底下已经站着个熟悉的身影。江言之背着个竹篓,裤脚沾着草屑,见她过来,把竹篓往身后藏了藏,耳朵红得像熟透的桑葚。
“来得挺早。”他声音有点哑,像是刚跑过步。
“你更早吧。”林奈晃了晃手里的玻璃罐,“樱桃很好吃,谢啦。”
江言之的目光落在她发梢的麻绳上,忽然伸手帮她摘了下来:“这个怎么会在你头发上?”指尖擦过她的耳廓,带着点草木的清香。
“可能是装樱桃的时候勾到的。”林奈的耳朵瞬间热了,赶紧转移话题,“竹篓里装的是桑葚吧?我闻到酸味了。”
“嗯,刚从后山摘的。”他把竹篓转过来,里面铺着层桑叶,紫黑的桑葚在绿叶间闪着光,像撒了把星星,“熟得正好,没敢摘太红的,怕酸着你。”
林奈伸手捏起一颗,指尖立刻被染成了紫黑色。果肉咬破时,酸甜的汁水在舌尖炸开,比樱桃多了点清爽的酸,像初夏的风,带着点调皮的劲儿。
“好吃!”她眼睛亮起来,“比超市买的新鲜多了。”
“后山还有棵老桑葚树,枝桠伸到石墙上,那里的果子最甜。”江言之捡起片桑叶,仔细擦了擦她染紫的指尖,“就是不好摘,石头墙有点陡。”
“那你摘的时候小心点啊。”林奈看着他手腕上的划痕,心里有点不落忍,“下次我跟你一起去,多个人好歹能搭把手。”
江言之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她时,眼底像落了光:“真的?”
“当然。”林奈用力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掏出个小盒子,“对了,给你这个。昨天看到文具店在卖,觉得你可能用得上。”
是个深绿色的笔记本,封面上印着片竹林,和他常穿的那件军绿色外套很配。她记得他上次记笔记时,本子都快翻烂了。
江言之接过笔记本,手指轻轻摩挲着封面,忽然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我正好缺个本子记错题,太谢谢了。”他翻开第一页,拿起笔写了行字,递回给她看。
“桑葚红了的时候,我们去后山。”字迹有力,尾勾带着点少年人的张扬。
林奈看着那行字,忽然觉得指尖的紫色染得很值。这颜色像个秘密,藏着两个人的约定,藏着初夏的风,还有竹篓里晃悠的甜。
走到校门口时,赵晓曼忽然从树后跳出来,指着林奈的手指叫:“哇,你这是戴了紫色的戒指吗?好特别!”
“是桑葚染的啦。”林奈笑着晃晃手。
赵晓曼凑近一看,眼睛立刻瞪得溜圆:“江言之也有!他刚才给我递作业本时,指尖也是紫的!”她促狭地眨眨眼,“你们俩这是……共‘紫’了?”
江言之的耳朵“唰”地红了,伸手想藏指尖,却被林奈按住了手。她把自己染紫的手指和他的并在一起,笑得眉眼弯弯:“对呀,我们共‘紫’了。”
阳光穿过校门的铁栅栏,在两人交叠的指尖投下细碎的光斑,紫色的痕迹在光里像串小小的省略号,把没说出口的话,都藏进了这酸甜的夏天里。
那天的课堂笔记,林奈写得格外认真。指尖的紫色印在纸页上,像颗颗饱满的桑葚,提醒着她放学后的约定,提醒着后山石墙上的枝桠间,正挂着一串串紫黑的甜,等着被摘进竹篓,酿成这个夏天最鲜活的记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