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磊握紧腰间的环首刀,跟着鲁有脚钻进密道。黑暗中,潮湿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身后鲁有脚的粗喘声与前方水滴的“滴答”声交织,像在敲打着紧绷的神经。
他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不知道是玄蛇会的暗哨,还是那位来无影去无踪的越女阿青。但他知道,不管是谁,自己都得往前走,不仅是为了完成系统任务,更是为了守住这座城,守住那些像赵勇、王坚一样拼命的人。
陈磊躺在杂役房的草堆上,鼻尖萦绕着汗味与稻草霉味混合的气息。旁边的汉子鼾声如雷,震得土墙都似在微微发颤。他攥着怀里那枚刻着“勇”字的腰牌,指尖摩挲着凹凸的纹路,脑子里反复回放着白日里黄蓉的眼神。
那眼神太亮,像淬了光的匕首,看似温和地扫过他的脸,实则早把他那套“海外来投”的说辞剜得七零八落。把他安插在军械营旁的杂役房,说是“就近照应”,倒不如说是把他放在了透明的笼子里——这里离库房不过二十步,连兵士换岗的脚步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新来的,发啥呆?”对面铺的汉子翻了个身,露出张布满胡茬的脸,“睡不着就起来唠唠,我叫老马,在这儿守了五年军械,啥猫腻没见过。”
陈磊勉强笑了笑:“听马大哥的。”
“你是黄夫人亲自点头留下的吧?”老马往嘴里塞了根草茎,“前两天来的那几个,连杂役房的门都没摸着就被打发去搬石头了。
不过你也别高兴太早,这儿的水可深着呢。”他压低声音,“就说鲁长老吧,看着慈眉善目的,库房里少了根铁钉子都得查三天,可上个月丢了十斤硫磺,他愣是没吭声。”
陈磊心里一动:“硫磺?军械营要硫磺做啥?”
“配火药啊,”老马咂咂嘴,“守城用的火箭,箭头上都得涂硫磺火油。不过十斤可不是小数目,够配一整车火箭了。”
正说着,院外传来梆子声,“咚——咚——”,已是二更天。陈磊假装打哈欠,心里却警铃大作——刚才那声衣袂破风的轻响,绝不是风声。
他悄悄挪到窗边,借着月光往房檐上瞥去。一道青影像片柳叶似的贴在瓦片上,裙角被风掀起个小角,露出里面月白的里衣——除了黄蓉,襄阳城里再没第二个女人有这般轻功。
【系统提示:目标黄蓉(伪装),战力评估:江湖顶尖,状态:隐匿探查,意图:验证宿主身份。】
陈磊暗叹一声,这哪是探查,分明是光明正大的“家访”。他故意咳嗽两声,慢吞吞地爬起来:“渴了,找点水喝。”
刚走到院子里的水缸旁,身后就传来清脆的女声,带着点戏谑:“这位小哥,半夜打水,不怕水里有影子?”
陈磊转身,见月光下站着个穿蓝布衫的姑娘,双丫髻上别着银雀钗,手里拎着个食盒,正是换了装扮的黄蓉。她嘴角噙着笑,眼睛弯成了月牙,倒比白日里多了几分娇俏。
“姑娘说笑了,”陈磊拿起水瓢舀水,“杂役房的水,干净得很。”
黄蓉走近两步,食盒里飘出桂花糕的甜香:“我家就在附近,睡不着出来遛弯,见这儿亮着灯,就过来看看。听鲁长老说,你是从海外来的?”她打开食盒,递过块桂花糕,“尝尝?郭府厨房新做的。”
陈磊接过糕点,入手温热:“多谢姑娘。我确实从海外来,岛上就几十户人家,靠打渔过活。”
“哦?那你们打鱼用啥船?”黄蓉咬了口桂花糕,碎屑沾在嘴角,“是咱们这样的乌篷船,还是……更大的?”
“有大的,”陈磊含糊道,“不过不是木船,是铁船,烧煤的,跑起来‘突突’响,不用挂帆。”
黄蓉眼睛亮了:“铁船?那不得沉水底?煤又怎么让船跑起来?”
“烧开水,”陈磊比划着,“水烧开了冒蒸汽,推着轮子转,轮子一转,船就走了。我爹说,那叫‘蒸汽机’,西洋人都用这个。”
“蒸汽机?”黄蓉歪头看他,“这名字倒新鲜。那你们岛上打仗,也用弓箭吗?还是有别的玩意儿?”
陈磊知道她在套话,故意装傻:“弓箭肯定用,不过也有‘铁管子’,填上火药铁砂,一扣扳机就‘嘭’的一声,能打穿野猪皮。就是太沉,得两个人抬着。”
“听着倒厉害,”黄蓉笑了,银雀钗在月光下闪了闪,“比郭大侠的弓箭还厉害?”
“哪能呢,”陈磊赶紧摆手,“郭大侠一箭能射穿三层铁甲,那铁管子最多打穿一层木板。再说填火药太慢,遇上骑兵冲阵,还没填好就被马踩了。”他故意把郭靖捧得高高的,想看黄蓉的反应。
果然,黄蓉眼尾的笑意更深了:“你倒会说话。对了,白天在军械营,我看你搬箭簇时,手指在箭杆上捏了三下,那是检查箭杆直不直的法子吧?寻常渔民可不会这个。”
陈磊心里一凛,这都被她看见了?他挠挠头:“岛上打猎时,箭杆不直容易跑偏,摸熟了就知道怎么检查了。”
黄蓉忽然话锋一转:“你说你们岛上有铁船,那船底会不会生锈?海水腐蚀性大,铁器泡久了可不行。”
这问题太专业,陈磊差点露馅:“会涂东西,好像是……沥青?黑乎乎的,涂在船底就不生锈了。”
“沥青?”黄蓉若有所思,“我倒听说过,西域商队用这东西补骆驼鞍子。看来你们岛上的人,懂得还不少。”她合上食盒,“不早了,我得回去了。对了,郭府缺个打理兵器的杂役,管吃住,月钱还多,你要是想去,明天跟鲁长老说一声,就说是我说的。”
陈磊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手里的桂花糕还带着余温。他摸了摸腰间的腰牌,忽然明白——黄蓉哪是在试探,分明是在给他递梯子。这杂役房的水深,她早就知道,让他去郭府,是想把他从浑水里捞出来。
回到杂役房,老马还在打鼾。陈磊躺回草堆,手里捏着那块没吃完的桂花糕,甜香里混着点说不清的暖意。或许,这位“女诸葛”,也不是那么难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