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风专注地翻炒着锅里的菜,油烟的香气弥漫开来,竟给这清冷的断情居添了几分烟火气。
第二梦站在水盆边,机械地洗着青菜,眼神却空洞地望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手上的动作全凭本能,一遍遍搓洗着早已干净的菜叶。
聂风将切好的肉片倒入锅中,热油遇上水分,滋啦一声响。他头也没回,温和地问道:“菜洗好了吗?”
第二梦抿着唇,一言不发,仿佛没听见。
聂风似乎早已习惯她的沉默,并不在意。他接过她手中洗好的菜,利落地放进锅里,一边翻炒,一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她听:“小时候,常听我爹说,平凡才是真正的幸福。现在想想,这话真有道理。如果能天天就这样,躲在厨房里,给你炒菜做饭,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了。”
锅里的菜肴香气四溢。他侧过头,看向她僵硬的背影,语气放得更柔:“还记得吗?你最喜欢吃我炒的菜脯煎蛋。材料虽简单,却最考验火候和功夫。”
第二梦依旧沉默,但垂下的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她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触碰到水盆旁放着的一把用来切菜的尖刀。冰冷的触感让她混沌的脑海闪过一丝尖锐的念头。
杀了他。
这个念头如同毒藤般疯狂滋长。她悄悄握紧了刀柄,趁着聂风转身加料的瞬间,眼神一厉,猛地举刀朝他后心刺去!
聂风仿佛背后长了眼睛,身形微侧,手腕一翻,便精准地扣住了她持刀的手腕,稍一用力,便将刀轻松夺了过来。
聂风看着手中泛着寒光的刀,又抬眼看向第二梦那双充满了滔天恨意的眸子,心口像是被狠狠剜了一刀。他实在不明白,为何会变成这样。
他压下喉间的苦涩,声音低哑:“我们约法三章,千金一诺。你既然已经答应了我,怎么能反悔?”
第二梦用力挣扎了一下,未能挣脱,泪珠瞬间涌了上来,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她咬牙瞪着他,声音因激动而颤抖:“我没有离开你!我只是想杀了你!”
聂风眉头紧锁,目光里全是困惑:“我到底与你有何冤仇?你要这样打我、杀我?”
“因为你叫聂风!”第二梦几乎是嘶喊出来:“所以你非死不可!”
“为什么?”聂风更加不解。
“因为你是我的杀父仇人!”第二梦眼中迸射出强烈的恨意,泪水终于滑落,“你强娶我做你的妻子,毁我清白!你死有余辜!”
这番话如同惊雷,炸得聂风耳边嗡嗡作响。杀父仇人?强娶?毁人清白?这都哪儿跟哪儿?
他立刻松开制住她的手,转而紧紧握住她的双肩,迫使她看着自己的眼睛,语气急切又带着难以置信:“什么?梦!你告诉我,这些话是谁跟你说的?!是谁?!”
第二梦流着泪,脸上却带着冰冷的讥笑:“我就是知道!别以为你把我脑子里的记忆都洗掉了,我就会甘心做你的妻子!你休想!”
“梦!你冷静点!你先听我说!”聂风试图稳住她激动的情绪,声音里带着恳求,“我根本不是你的什么杀父仇人!我也没有对你用强!我们是两情相悦,是拜过天地、名正言顺的夫妻!你仔细想想!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到底是谁?你的父亲是第二刀皇!你叫第二梦!”
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试图唤醒她尘封的记忆:“当年我的一双眼睛被雄霸重创,是一位蒙面女子救了我,还医好了我的眼睛!那个人就是你啊,梦!这些你怎么可能不记得?你好好想一想!”
聂风的话如同巨石投入死水,却在第二梦混乱的脑海中激不起半点熟悉的涟漪,反而引发了剧烈的排斥。她只觉头痛欲裂,仿佛有无数根针在同时扎刺。那些被强行植入的、充满恨意的记忆碎片与聂风口中的真相剧烈冲突,让她痛苦不堪。
“啊——!”她捂住头,崩溃地尖叫起来,身体蜷缩着蹲了下去。
聂风见状,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口,只剩下满满的心疼。他再也顾不得其他,上前一步,不顾她的挣扎,用力将她颤抖的身体紧紧拥入怀中。
“好了好了,不想了!不想了!”他一遍遍抚摸着她的后背,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和焦急,带着压抑的哽咽,“我在这儿,梦,别怕,我在这儿……没事了,没事了……”
在他沉稳的心跳和一遍遍的低语安抚下,第二梦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极度的精神疲惫和头痛让她最终昏睡了过去。
聂风将她打横抱起,轻手轻脚地送回床上,仔细盖好被子。他坐在床边,凝视着她即使在睡梦中也不安稳的容颜,心中波澜起伏。
杀父仇人?强娶?
这些荒谬又恶毒的指控,像毒针一样刺在他心上。梦的记忆被彻底扭曲了!那个戴冰雕面具的怪人,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为何要如此残忍地篡改她的记忆,让她视自己为仇敌?
一股暴戾的情绪在他胸中翻涌,他几乎要控制不住想要毁灭一切的冲动。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儿,轻轻带上房门,走到外面的厅堂。他的目光落在那个写着“爱妻第二梦”的灵位上。
他走过去,将那个冰冷的牌位紧紧抱在怀里,仿佛能从上面汲取一丝力量和慰藉。额头轻轻抵着木牌,他闭上眼,无声地呐喊:
梦……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把你从这场噩梦里唤醒……才能让你……真正回到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