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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清凉与悸动

追光向你

校医务室距离训练场有一段不短的路程。陆知夏背着许清淮,尽量选择有树荫的小路穿行,但九月的烈日依旧无情,汗水很快浸湿了她的衬衫,额前的碎发粘在皮肤上,显得有些狼狈。她的呼吸因为负重和炎热而变得急促,步伐却始终稳健,没有一丝摇晃。

跟在后面的楚甜甜和林薇几次想上前替换,都被陆知夏无声地摇头拒绝了。她的目光始终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仿佛背上承载的是无比珍贵的宝物,不容有失。

终于,医务室的白色小楼出现在视线里。陆知夏加快脚步,几乎是冲了进去。

“医生!有人中暑晕倒了!”楚甜甜抢先喊道。

值班的校医见状,立刻指挥她们将许清淮安置在里面的观察床上。陆知夏小心地将许清淮放下,让她平躺,动作轻柔得仿佛对待易碎的瓷器。直到这时,她才微微松了口气,抬手用袖子擦了擦满脸的汗水,胸膛仍在微微起伏。

校医迅速上前检查,测量体温、血压,查看瞳孔。

“重度中暑,伴有早期热衰竭症状。”校医快速做出判断,“需要立刻降温补液。”

他拿来冰袋和凉毛巾,指导陆知夏和林薇她们用毛巾包裹冰袋,放置在许清淮的颈部、腋下、腹股沟等大动脉血管分布的区域进行物理降温。又开了口服的补液盐和藿香正气水。

“藿香正气水医务室刚好用完了,你们谁去校外的药店买一下?”校医问道。

“我去。”陆知夏立刻应道,声音还带着未平复的喘息。

“学姐,你休息一下,我去吧!”楚甜甜连忙说。

“没关系,我知道哪家药店最近。”陆知夏的语气不容置疑,她看了一眼床上依旧昏迷但脸色似乎缓和了一点的许清淮,转身又快步走出了医务室。

她的背影再次消失在门口,干脆利落,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楚甜甜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感叹:“陆学姐真是……行动力爆表啊。”

林薇点点头,一边帮着给许清淮更换额头上敷着的凉毛巾,一边轻声说:“而且,她很担心清淮。”那种担忧,明显超出了普通学姐对学妹的关心范畴。

沈知遥也轻声补充了一句:“逻辑清晰,决策果断,在紧急情况下能迅速找到最优解。不愧是陆学姐。”

病床上的许清淮,在持续的物理降温和医务室空调的凉意下,意识开始逐渐回笼。最先感受到的是一阵阵清凉从额头、脖颈传来,驱散了那令人窒息的灼热。然后,她听到了室友们压低的说话声,以及校医叮嘱注意事项的声音。

她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由模糊渐渐清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医务室洁白的天花板,然后是一脸关切的楚甜甜、林薇和沈知遥。

“清淮!你醒了!”楚甜甜惊喜地叫道。

“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林薇俯下身,轻声问道。

许清淮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沈知遥立刻体贴地递过一杯温水,小心地扶着她喝了几口。

温水润泽了干渴的喉咙,许清淮缓了口气,虚弱地问道:“我……我怎么在这里?”

“你军训的时候晕倒了!是中暑!吓死我们了!”楚甜甜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是陆学姐背你来的医务室!她刚才又跑去给你买药了!”

陆学姐?

许清淮愣了一下,混沌的大脑慢慢处理着这个信息。记忆的碎片逐渐拼接起来——酷热的训练场、令人窒息的晕眩、倒下前下意识发出的那条消息……然后,是在一个温暖背脊上的颠簸感,以及那缕熟悉又让人心安的气息……

是陆知夏!

她真的来了!不仅在收到消息后立刻赶了过来,还不顾炎热和辛苦,一路把自己背到了医务室!

一股巨大的暖流和难以言喻的悸动瞬间涌上许清淮的心头,冲散了身体的不适。苍白的脸颊也因此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就在这时,医务室的门被推开,陆知夏带着一身热气走了进来。她的手里拿着刚买的藿香正气水和一包新的凉毛巾。她的脸颊因为奔跑而泛着红润,鬓角又被汗水打湿,衬衫后背湿了一大片,看起来比平时少了几分清冷,多了些鲜活的气息。

她径直走到病床边,目光第一时间落在许清淮脸上,对上她刚刚睁开的、还有些虚弱的眼睛。

四目相对。

许清淮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随即疯狂地跳动起来,撞击着胸腔,声音大得她怀疑整个医务室都能听见。她看到陆知夏那双总是清澈平静的眼眸里,清晰地映着自己的身影,而那眼底深处,是尚未完全褪去的担忧,以及看到她醒来后那一闪而过的、如释重负的轻松。

“学姐……”许清淮的声音细弱蚊蚋,带着刚醒来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

“嗯。”陆知夏应了一声,走到床边,将药和毛巾放在床头柜上。她拿起一瓶藿香正气水,熟练地撬开,递给许清淮,语气恢复了平时的理性条理,却比往常温和了许多,“把这个喝了,会舒服一点。”

许清淮乖乖接过,那苦涩辛辣的气味冲入鼻腔,让她下意识地皱了皱鼻子。

“一口气喝下去,然后含颗糖。”陆知夏像是早有准备,又从口袋里拿出一颗水果糖,剥开糖纸,放在许清淮手边。

这个细小的举动,让许清淮心里甜得发胀。她屏住呼吸,仰头将药水灌了下去,浓烈的味道让她五官都皱在了一起,赶紧把旁边的糖塞进嘴里。甜味在舌尖化开,迅速冲淡了苦涩,也仿佛甜进了心里。

陆知夏看着她这副可怜又可爱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她拿起新买的凉毛巾,浸了冷水,拧干,然后动作自然地、轻轻擦拭着许清淮额角残余的汗珠和脖颈上的汗意。

微凉的毛巾触碰到皮肤,带来无比舒适的清凉感,但比这清凉更让许清淮心跳失速的,是陆知夏近在咫尺的专注神情,和她指尖偶尔不经意划过皮肤时带来的、如同电流般的触感。

许清淮僵着身体,一动不敢动,脸颊上的红晕越来越明显,连耳根都红透了。她能清晰地闻到陆知夏身上那混合着淡淡汗水和清冽气息的味道,并不难闻,反而带着一种真实的、让人心安的力量。

一旁的楚甜甜看着这一幕,用手肘偷偷撞了撞林薇,挤眉弄眼,用口型无声地说:“看吧看吧!我就说中暑也能成‘恋爱契机’!”

林薇无奈地笑了笑,示意她别捣乱。

沈知遥则推了推眼镜,冷静地记录着:“英雄救美经典桥段,配合细节关怀,好感度显著提升概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

陆知夏似乎并未注意到室友间的小动作,她仔细地帮许清淮擦拭着,目光落在她依旧有些苍白的嘴唇上,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下次不舒服要提前说,不要硬撑。”她的语气带着一丝轻微的责备,但更多的是一种后怕式的关心。

许清淮垂下眼睫,小声嗫嚅:“我……我不想耽误训练……”

“身体更重要。”陆知夏的声音低沉而坚定,“训练可以补,身体垮了怎么办?”

许清淮心里一暖,乖乖点头:“嗯,我知道了,学姐。”

这时,校医过来再次检查了一下,确认许清淮体温已经降下来,意识也完全清醒,便说道:“没什么大碍了,就是体力透支,需要好好休息。今天不能再参加训练了,回去多喝水,注意休息,饮食清淡。”

“谢谢医生。”陆知夏代许清淮道了谢。

回去的路上,自然是陆知夏和315宿舍的姐妹们一起送许清淮回宿舍。许清淮虽然已经能自己走路,但身体还很虚弱。陆知夏便让她靠在自己身侧,一手虚扶着她的胳膊,步伐放得很慢。

楚甜甜和林薇在一旁叽叽喳喳地说着刚才的惊险过程,沈知遥偶尔补充一两句细节。许清淮安静地听着,感受着身侧陆知夏传来的支撑和温度,心里被一种巨大的、不真实的幸福感充斥着。

到了宿舍楼下,陆知夏停下脚步,看着许清淮,叮嘱道:“回去好好休息,如果晚上还不舒服,随时给我打电话。”

“嗯,谢谢学姐,今天……真的太麻烦你了。”许清淮仰头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和依赖。

“不麻烦。”陆知夏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顿了一下,才道,“好好休息。”

说完,她看着许清淮在室友的簇拥下走进宿舍楼,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才转身离开。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那背影依旧挺拔,却似乎比来时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柔和。

回到315宿舍,许清淮被勒令躺在床上休息。楚甜甜终于忍不住,兴奋地摇晃着许清淮的肩膀:“清淮!快老实交代!你和陆学姐到底进展到哪一步了?她刚才看你的眼神,啧啧啧,充满了担忧和心疼啊!你这中暑中得可真值!”

许清淮被她晃得头晕,脸上却带着掩不住的笑意和红晕,她脑海里反复回放着陆知夏背着她奔跑的坚实背影、为她擦拭汗水时专注的神情、以及那双盛满担忧的眼睛……

“别瞎说……”她小声反驳着,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

她知道,楚甜甜的调侃或许带着夸张,但陆知夏今天的举动,确实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那不仅仅是学姐对学妹的责任,那里面包含的真切关心和毫不迟疑的行动,让她那颗本就为陆知夏而跳动的心,更加沦陷。

她偷偷拿出手机,点开那个置顶的对话框,看着自己发出去的那条【学姐我有点难受】,和之后没有任何回复的空白,心里却一点也不觉得失落。因为行动,远比言语更有力量。

她小心翼翼地,在对话框里输入:

【学姐,我到宿舍了,谢谢你今天帮我。我已经好多了,你回去也好好休息。】

点击发送。

过了一会儿,手机屏幕亮起。

【陆知夏】:嗯。好好休息。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许清淮抱着手机,开心地在床上打了个滚,结果牵扯到依旧有些无力的身体,忍不住“嘶”了一声,脸上却依旧挂着傻乎乎的笑容。

窗外,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天际,“秋老虎”的威力似乎也随着夜幕的降临渐渐散去。许清淮觉得,这个因为中暑而兵荒马乱的下午,似乎……也并不算太糟。甚至,因为某个人的出现,变得格外珍贵和心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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