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乡 • 花灯 • 青丝】
暮春的夜晚,水汽氤氲,河面上倒映着点点星光与岸边灯火。魏无羡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条小小的乌篷船,兴致勃勃地拉我游河放花灯。
船头挂着一盏小小的风灯,随着水波轻轻摇晃。魏无羡坐在船尾,笨拙却认真地撑着船篙,嘴里哼着不成调的云梦小曲。我坐在船头,手中捧着一盏刚刚买来的莲花灯,暖黄的烛光透过薄薄的灯壁,映得掌心一片温暖。
“灿姐姐,快许愿!然后把灯放了!”魏无羡停下撑船,凑过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
我闭上眼,心中却一片空白。许什么愿呢?愿此刻永恒?愿阿羡永远这般快乐无忧?还是愿……远方的那个人,能得偿所愿?最终,我只是默念了一句“平安顺遂”,便将花灯轻轻推入了水中。莲花灯晃晃悠悠,汇入河中那片星星点灯的灯海,向着下游漂去。
夜风拂过,吹乱了我鬓边的几缕发丝。魏无羡放下船篙,坐到我对面,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灿姐姐,你的头发……有点乱了。我、我帮你理理?”
我微微一怔,看着他有些泛红的耳根和期待的眼神,轻轻点了点头。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温热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拢起我散落的发丝。他的动作很生疏,甚至有些笨拙,远不如他舞剑弄笛那般灵活,但却极其认真,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他用指节代替梳子,一点点将我的长发理顺,然后试图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却总是不得其法,试了几次都松松垮垮的。
“算了算了,”他有些懊恼地放下手,耳根更红了,“我还是别糟蹋你的头发了。”
看着他这副窘迫又可爱的样子,我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没关系,就这样披着也挺好。”
他也跟着傻笑起来,挠了挠头,目光落在我的发间,忽然低声说:“灿姐姐,你的头发真好看,像缎子一样。”
河风温柔,灯影朦胧,少年真挚的赞美和笨拙的温柔,像暖流般包裹着我。这一刻,岁月静好,仿佛所有的伤痛和遗憾都被隔绝在了这片水光夜色之外。
【再遇 • 羡慕与安慰】
就在我们准备靠岸时,另一条稍大些的画舫从旁边缓缓驶过。画舫船头,站着一位白衣女子,正是乔婉娩。她似乎也是独自一人出来散心,看到我们,尤其是看到魏无羡方才笨手笨脚为我整理头发的模样,眼中流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落寞和羡慕。
“冯姑娘,魏公子。”她主动开口打招呼,声音依旧温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乔姑娘。”我和魏无羡也点头致意。
乔婉娩的目光在我们之间流转,最终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自嘲和艳羡:“看到二位这般……真是令人羡慕。相夷他……总是很忙,四顾门事务繁多,已经许久不曾这般陪我闲游放灯了。”
她的话语里没有抱怨,只有淡淡的失落。我看着她清丽的侧脸,想起原著中她后来的选择,心中不禁生出几分同情。她爱上的,是那个注定要肩负起整个武林责任的李相夷,注定要忍受聚少离多和无数目光的审视。
“乔姑娘不必妄自菲薄,”我轻声安慰道,“李门主心怀天下,自然忙碌。他能有今日成就,也离不开乔姑娘在背后的支持与理解。”这话说得客气而疏离,仿佛我只是一个客观的旁观者。
乔婉娩微微苦笑了一下:“是啊,他心怀天下……”她的话没有说完,但那份藏在“天下”之后的寂寥,却清晰可辨。
就在这时,我的眼角余光似乎瞥见岸边柳树下,一道熟悉的红色身影一闪而过。
李相夷?
我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朝那个方向望去。柳枝摇曳,月色朦胧,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是错觉吗? 他如果来了,为什么不现身?为什么不陪在乔婉娩身边? 还是说……他其实一直在附近,只是不想打扰,或者说……不敢打扰?
这个念头荒谬又带着一丝莫名的刺痛。我迅速收回目光,不再去看。他是否出现,与我何干?
魏无羡也注意到了我的异样和乔婉娩的黯然,他握了握我的手,然后对乔婉娩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没心没肺的直率:“乔姐姐,李门主忙是他的事,你自己开心最重要嘛!要不要上来跟我们一起放灯?我这儿还有好多呢!”
乔婉娩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邀请弄得一愣,随即婉拒了:“不了,多谢魏公子好意。不打扰二位雅兴了。”她朝我们笑了笑,示意画舫船夫驶离。
画舫渐渐远去,融入夜色和灯河之中。
魏无羡看着画舫消失的方向,撇了撇嘴:“那个李相夷,真是的!放着这么好看的未婚妻不陪,忙什么忙!”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河中依旧闪烁的花灯,心中那片刚刚被魏无羡温暖的角落,又渗入了一丝来自远方的、冰凉的惘然。
如果岸边的身影真的是他…… 他究竟,在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