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地牢的日子比冯灿想象中更难熬。倒不是刑罚拷问——李沉舟似乎把她忘了，除了每日定点送来的、堪称粗粝的饭食，再无人理会她。

阴冷和孤寂才是最大的敌人。湿气像是无孔不入的细针，扎进骨头缝里。她裹紧身上那件早已半干不湿、皱巴巴的绯色纱衣，蜷在角落的干草堆上，望着头顶那方小小的、透进些微光亮的窗口，计算着时辰。

“系统，”她有气无力地在脑海里呼唤，“李沉舟的好感度……没掉吧？”

【叮——李沉舟当前攻略度：1.5%。状态：稳定。请宿主积极寻找破局机会，守株待兔不可取。】

“破局？怎么破？对着墙壁练习如何用脚趾抠出一座权力帮总舵吗？”冯灿悲愤，“还有，萧秋水那边到底什么时候能开启？给我个盼头行不行？”

【目标人物萧秋水尚未出生，时间线锁定，无法提前。请宿主专注攻略已解锁目标李沉舟。】

冯灿：“……” 绝望，是今晚的康桥。

就在她以为自己真要在这发霉长蘑菇时，转机来了。

脚步声再次响起，不是李沉舟那沉稳有力的步伐，而是略显急促的。牢门锁链哗啦作响，打开后，进来的是两个面生的汉子，神色比之前的守卫稍缓和些。

“冯姑娘，请跟我们走。”

冯灿心里一紧：“去、去哪儿？” 不会是拉出去秘密处决吧？

“帮主有令，给姑娘换个地方。”

他们带着她七拐八绕，走出了阴森的地牢区域，来到一处僻静的小院。院子不大，但干净整洁，有独立的房间，窗明几净，甚至还摆着一盆不知名的绿植。与之前的水牢相比，简直是天堂。

“姑娘暂且在此安歇，一日三餐会有人送来。若无要事，请不要随意走动。” 汉子交代完，便锁上院门离开了。

冯灿站在院子中央，有点懵。

这就……升级成软禁了？从水牢到单间，这待遇提升幅度有点大啊。

是因为她那1.5%的好感度起作用了？还是李沉舟终于查清她不是哪个对头派来的刺客？

她想不通，但能离开那鬼地方总是好的。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送饭的是个沉默寡言的老嬷嬷，目不斜视，放下食盒就走。冯灿试图搭话，对方只是摇头。

她就像一只被暂时遗忘的金丝雀，关在这方小小的院落里。系统依旧装死，萧秋水依旧没影子。她每天最大的娱乐活动，就是看着那盆绿植，猜测它是什么品种，以及……李沉舟到底在想什么。

他把她关在这里，不闻不问，算怎么回事？

就在冯灿快要闲得数清楚房顶有多少片瓦时，院门再次被打开了。

这次来的，是李沉舟本人。

他依旧是一身墨色长衫，身姿挺拔，只是眉宇间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走进院子，目光先是扫过那盆被冯灿照料得……呃，勉强还算活着的绿植，然后落在她身上。

冯灿正在院子里做第八套广播体操（改良江湖版），试图活动一下快要生锈的筋骨，动作僵在半空，尴尬得能再用脚趾抠出个配套练武场。

“看、看来冯姑娘在此处很是自在。” 李沉舟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

冯灿赶紧收回手脚，站直，扯出一个自认为很温良恭俭让的笑容：“托李帮主的福，比下面……好很多。” 她没敢直接提“水牢”俩字。

李沉舟走近几步，距离拉近，他身上那股清冽的、带着些许压迫感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的视线再次落在她脸上，带着那种熟悉的、专注的审视。

“冯灿。” 他念她的名字，字正腔圆。

“在！”

“你当日所言，‘天降’、‘邂逅’，究竟何意？” 他问道，目光锐利，“还有，你认识一个……名唤‘角丽谯’的女子吗？”

来了来了！终于问到点子上了！

冯灿心脏砰砰直跳，大脑飞速运转。实话实说肯定不行，穿越系统什么的听起来比妖女还不靠谱。但完全否认，似乎也无法解释李沉舟初见时那异常的反应。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半真半假，发挥一下自己为数不多的演技。

“李帮主，”她垂下眼睫，努力营造一种神秘又带着点忧伤的氛围，“我确实不认识什么角丽谯。至于从天而降……或许，是命运……或者说，某种我自己也无法理解的力量，将我送到了你面前。” 她抬起眼，勇敢地迎上他的目光，“我说邂逅，并非虚言。虽然方式……确实令人始料未及。”

她顿了顿，脸上适时地飞起两抹红晕，一半是演的，一半是真想起来澡盆的尴尬。

“我无意冒犯，更非任何势力派来的细作。我只是……冯灿。”

李沉舟沉默地看着她，眸色深沉，像是在分辨她话中的真伪。院子里静得能听到风吹过树叶的细微声响。

过了许久，久到冯灿觉得自己快要维持不住那故作镇定的表情时，他才缓缓开口：“你的来历，我会查清。”

语气依旧不容置疑，但那份凌厉的杀意，似乎淡去了不少。

“在那之前，”他话锋一转，“权力帮不养闲人。”

冯灿：“？？？” 什么意思？要她打工还债？维修费不是说不必了吗？

李沉舟似乎看穿了她的疑惑，淡淡道：“从明日起，你去藏书阁做些整理清扫的活计。会有人带你过去。”

说完，他不再多看她一眼，转身离去，留下一个干脆利落的背影。

冯灿站在原地，消化着这突如其来的“工作安排”。

去藏书阁？这算是……取得初步信任了？还是更方便他监视？

【叮——李沉舟好感度提升，攻略度：3%。宿主，阶段性胜利！虽然是从保洁做起，但至少能出这个小院了！争取在擦书架的时候‘不小心’撞进他怀里！】

冯灿：“……系统，你能不能想点阳间的攻略方法？”

她叹了口气，心里却隐隐松了口气。能活动，能接触更多信息，总比困死在这里强。

只是，看着李沉舟离开的方向，她摸了摸自己的脸。

角丽谯……这个名字，看来在这个世界，并非毫无痕迹。

而李沉舟对她这突如其来的“兴趣”和“宽容”，究竟是因为她这个人，还是因为这张似曾相识的脸？

谜团似乎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