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萧承煦内心独白·错位时空】

彼岸·血与终结

意识最后停留的，是冰冷的箭矢穿透铠甲的剧痛，是塞外黄沙混合着铁锈味的腥气。耳边似乎还有萧启元那孩子惊恐的呼喊，眼前却只剩下贺兰茗玉泫然欲泣的脸……为了她，为了她的儿子，我倾尽所有，最终连性命也填了进去。值得吗？无人能答。只有无尽的疲惫与冰冷，将意识彻底吞噬。

此岸·光与暖香

再睁眼，不是阴曹地府，而是满目刺眼的红。红烛，红帐，红嫁衣。怀中温香软玉，低头，是苏玉盈恬静的睡颜。不是记忆中那张总是带着哀愁与算计的脸，而是全然放松、带着满足笑意的模样。

我愣住了，魂魄仿佛被钉在这具身体里。这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浑浑噩噩地，我随着身体的记忆行动。看她对镜梳妆，为我挑选配饰，眉眼间是藏不住的欢喜。她絮絮叨叨说着花灯节的趣事，抱怨凤冠沉重，又憧憬着未来。她递给我一块她亲手做的、甜得发腻的糕点，眼睛亮晶晶地等我评价。

这一切，陌生得令人心颤。

我曾视她为麻烦，为阻碍，为得不到所爱后退而求其次的将就。我吝于给她好脸色，厌烦她的吵闹，甚至因茗玉而多次斥责于她。可在这个错位的时空里，这个“我”竟将她视若珍宝，而她回报以毫无保留的、灿烂的爱意。

我带她去骑马，她在我怀里笑得张扬；我陪她用膳，她偷偷将不爱的青菜夹到我碗里，被我抓到后吐着舌头耍赖；傍晚在庭院中，她靠在我肩头，指着天边晚霞，说愿与君如此景，长伴不相离。

一整天，我被这种纯粹的、温暖的幸福包裹着，几乎要溺毙其中。这就是……被爱着的感觉吗？这就是……我本该拥有的人生吗？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涩与悔恨如潮水般涌来。那个时空的我，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归来·痛与抉择

极致的幸福如同潮水退去，意识被猛地拽回熟悉的冰冷。

还是那个房间，却弥漫着压抑的气氛。眼前是苏玉盈哭红的双眼，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她正激动地说着什么，是关于茗玉的争执——这是我记忆中原有的节点，我们又一次不欢而散。

“……你心里只有她！既如此，何必娶我！”她声音哽咽，带着绝望。

若是从前，我定会烦躁，会冷言相对，会觉得她无理取闹。

可现在，不同了。

那短短一日的幸福，如同烙印，深深刻入我的魂魄。她明媚的笑脸，依赖的眼神，温暖的拥抱，与此刻泪眼婆娑的模样重叠。

是了，三世姻缘……住持的话犹在耳边。或许，无论哪个时空，无论经历多少阴差阳错，我萧承煦，注定是要与苏玉盈纠缠不休的。

上一个时空，我选错了，满盘皆输，血染黄沙。

这一个时空，难道还要重蹈覆辙吗？

看着她因我的沉默而愈发苍白的脸，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属于另一个时空的复杂情愫（有对茗玉付出的不甘，有对自身结局的悲凉，但更多的是对眼前这个苏玉盈的愧疚和……一丝被那短暂幸福点燃的火苗）。

我上前一步，在她惊愕的目光中，伸出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动作生涩，却是我从未有过的温和。

“别哭了。”我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小心翼翼，“玉盈，我们不吵了。”

她愣住了，呆呆地看着我，仿佛不认识我一般。

我看着她与那个幸福时空中一般无二的眉眼，心中那片因执着于茗玉而冰封的荒原，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有微弱的光照了进来。

或许，是因为那一模一样的容貌下，藏着同样一颗曾毫无保留爱过我的心。

或许，是因为那所谓的“三世因缘”，让我在生死边缘窥见了另一种可能。

又或许，仅仅是因为，那一日的温暖太过真实，让我这浸满血与冷的魂魄，也生出了贪恋。

恨意与执念，在另一个时空已然终结。

而爱与被爱的可能，在这个时空，或许……可以重新开始。

“以后，”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郑重如同起誓，“我们好好过日子。”

（这一次，我选你。苏玉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