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闻容清内心独白·番外】

初见·冷宫里的光

那是我随母亲入宫赴宴的冬天。我厌烦那些虚伪的寒暄，偷偷溜到偏僻的宫苑，却失足跌进了结薄冰的枯池。冷水刺骨，挣扎徒劳，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就在我以为会悄无声息死在那肮脏泥泞中时，一双小小的、却异常温暖的手，死死抓住了我的胳膊。

“抓住啦！快来人呀！有人掉水里啦！”

我永远记得那个声音，带着孩童特有的清脆和焦急。我被宫人七手八脚拉上来，冻得几乎失去意识，蜷缩在雪地里瑟瑟发抖。一件还带着体温、绣着精致玉兰花的鹅绒斗篷，笨拙地裹住了我。

“你冷不冷呀？这个给你穿。”她蹲在我面前，小脸冻得通红，眼睛却亮得像落满了星子。那是苏玉盈，那个据说父母双亡、被养在宫里的苏家小姐。她把自己御寒的斗篷，给了一个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陌生男孩。

没有人教她必须这么做，那只是一种纯粹的、近乎本能的善良。在那座冰冷彻骨的宫廷里，那件斗篷和那双眼睛，是我感受到的，唯一的暖意。

注视·无声的守护

从那以后，我总会不自觉地在人群中寻找她的身影。看她因为背不出书被夫子训斥，偷偷抹眼泪；看她跟在萧承煦身后，像条小尾巴，明明怕冷，却坚持在雪地里看他练剑，小脸冻得发青也舍不得走；看她得到一块糖糕，就能开心一整天，笑得没心没肺。

她大概早就忘了冷宫里那个落魄的男孩。她从不记这些。她帮助别人，如同呼吸一样自然，转身即忘。

可我永远记得。

记得她把我从冰冷的死亡边缘拉回。记得那件斗篷上，淡淡的、甜暖的香气。记得她眼睛里的光，照亮了我因家族倾轧、人心诡谲而早已冰封的心湖。

我开始有意无意地靠近。在她去书库时“偶遇”，在她对弈时“指点”，在她闯祸时“解围”。我看着她一点点长大，褪去稚嫩，变得明媚鲜活。我也看着她，眼里心里，始终只有那个叫萧承煦的人。

沉沦·心甘情愿的利用

我知道她利用我。那些“恰好”的相遇，那些在萧承煦面前故作亲昵的姿态，漏洞百出，幼稚得可笑。可我甘之如饴。

她需要一把“刀”去刺探萧承煦的心，我便递上最锋利的刃。她需要一坛“醋”去激发萧承煦的在意，我便亲自捧上，还要演得情真意切。京中流言是我放任，甚至推波助澜。萧承轩那傻小子，几顿美食、几句夸赞就能让他倒戈。

看着她因为我而让萧承煦方寸大乱，看着她计谋得逞时眼底狡黠的光，我甚至觉得，就这样被她利用一辈子，也好。

至少，在她达成目的的过程中，我是有用的，是被她“需要”的。

结局·成全与铭记

护国寺的“三世姻缘”，花灯节的盛大婚礼。我站在喧嚣之外，看着那一片刺目的红。

她终于得偿所愿。

我摩挲着袖中那枚早已褪色、却依旧被珍藏的玉兰花佩——那是当年从那件斗篷上悄然解下，唯一能证明那段往事存在的凭证。

你从不记这些，苏玉盈。

你忘了冷宫的冰水，忘了雪地的斗篷，忘了你随手给出的温暖，是如何在一个男孩心里燃起燎原之火，烧尽了所有阴暗，让他此生此世，再无法将目光从你身上移开。

而我永远记得。

所以，只有我一人，带着这份沉重的、无望的、始于微末的深爱，独自沉沦。

（也好。你幸福，便足矣。这无人知晓的沉沦，本就是我一人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