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始终无法领悟“天地一剑”,这成了横亘在他与父亲之间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也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他的心上。王权弘业的失望几乎化为实质,施加在富贵身上的压力与日俱增,加练成了家常便饭。
我看着他在练武场上一次次挥剑,从晨曦微露到星斗满天,那挺拔的身影在无尽的重复中透出一种令人心疼的疲惫与执拗。他的剑招越发完美,力量掌控越发精妙,可那最关键的一剑,却如同镜花水月,始终无法触及。
我帮不上他武学上的忙。《惊龙变》与王权剑道终究是两种不同的路子,我无法替他找到那把开启“天地一剑”的钥匙。这种无力感让我焦灼。
但我能做点别的。
于是,我仗着现在有了实体,又得了王权弘业默许的“客人”身份,偶尔会溜去厨房,借用一些简单的食材。靠着穿越前那点可怜的厨艺记忆和不断的摸索,我居然也能捣鼓出一些看起来还不错的点心和夜宵——比如蒸得松软的米糕,或者煮一碗热腾腾的、加了荷包蛋的素面。
每当富贵加练到深夜,拖着几乎散架的身子回到自己的院落,我便会提着食盒,“恰好”出现在他院外。
“练完了?饿不饿?我做了点吃的,味道可能一般,你将就一下。”我把食盒递过去,语气尽量装作随意。
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那双因疲惫而显得有些黯淡的眸子,会一点点亮起来,像是夜空中终于拨开云雾的星辰。他接过食盒,打开,看着里面或许形状并不完美、但冒着热气的食物,嘴角会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扬。
“谢谢。”他总是低声道谢,然后坐在院中的石凳上,认真地、一口一口地吃完。他吃得很慢,仿佛在品尝什么绝世美味,那专注的神情,比面对山珍海味时还要郑重。
我知道,他吃的不是食物,是这份在冰冷规矩和沉重期望之外,独属于他的、带着温度的心意。
这天晚上,他照例吃完了我带来的宵夜,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起身去洗漱,而是沉默地坐在那里,月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清瘦的轮廓和眉宇间难以化开的倦色。
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抬起头,看向坐在他对面的我,眼神里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灿灿,”他的声音很轻,几乎要融进夜风里,“我……可不可以……把头靠在你腿上,休息一会儿?”
我愣住了。
这个请求太过亲密,超出了我们之间一直以来那种“守护与被守护”、“同伴与同伴”的界限。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心跳也不受控制地加速。
可是,当我迎上他那双写满了疲惫、甚至带着一丝恳求的眼睛时,所有犹豫和羞赧都化为了心软。他太累了,不仅仅是身体上,更是心灵上的透支。他需要的,或许只是一个可以暂时卸下所有重担、安心依靠的港湾。
我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声音也不自觉地放柔:“……好。”
得到我的允许,他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获得了某种珍贵的许可。他缓缓站起身,然后走到我坐着的石凳旁,动作有些僵硬地、小心翼翼地,将头轻轻枕在了我的腿上。
他的头发带着练剑后的微湿,蹭在我的衣裙上,传来细微的摩擦感。他的身体起初有些紧绷,但随着呼吸渐渐平稳,慢慢地放松了下来。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头颅的重量和透过衣料传来的体温,这亲密无间的接触让我的身体微微僵直,心跳如擂鼓,却又奇异地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宁与满足。
他就这样安静地靠着,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呼吸均匀。仿佛外界所有的压力、父亲的期望、无法领悟剑招的焦灼,都在这一刻被隔绝开来。
我低头看着他难得放松的睡颜,心中一片柔软。我没有动,只是伸出手,极轻、极轻地,虚虚地拂过他额前有些散乱的发丝,生怕惊扰了这片刻的宁静。
【系统提示:目标人物对宿主信任度与依赖度达到峰值,情感联结进入深度共鸣阶段。宿主提供的情感慰藉有效缓解目标人物精神压力。临时实体状态因深层情感共鸣,存在基础彻底夯实。】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小院里,将相偎的两人身影拉长。没有言语,只有彼此交错的呼吸和心跳声。
这一刻,武学的瓶颈、严父的苛责、未来的迷茫,似乎都暂时远去。只剩下他依靠着我的温暖,和我守护着他的决心。
我知道,我或许永远无法在剑道上与他并肩,无法替他挥出那“天地一剑”。但我可以用我的方式,在他征战归来、疲惫不堪时,给他一碗热汤,一个可以安心休憩的怀抱。
这,或许就是属于我冯灿的,“守护”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