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星光影视基地A区3号摄影棚内，灯光早已调试妥当，光束聚焦在中央的绿幕前。
江砚立在那里，187厘米的身形如青松般挺拔。一身灰蓝色高定西装勾勒出流畅的肩线与腰腹曲线，剪裁精准得无可挑剔，袖口微敞，露出的白衬衫边缘熨烫得平整服帖，不见半分褶皱。左耳那枚蓝宝石单耳钉在灯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恰似他此刻的眼神，清冷克制，不带半分多余情绪。
他是江砚，二十八岁便斩获三料视帝，是娱乐圈公认的演技天花板。此刻，他正准备走位，拍摄都市商战剧里一场关键对手戏。导演方才特意叮嘱，要他在谈判破裂的瞬间，完成一个“极具张力”的转身动作——腾空跃起半圈，落地时单膝点地、右手撑地，同时用凌厉的眼神扫向对方。
可这动作，与角色沉稳内敛的商界精英人设毫无干系。
江砚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右手食指在镜框边缘轻顿一瞬，没说半个字，只微微颔首，表示领会。
江砚（心声）【这飞天遁地的架势，观众怕是要以为我在拍神话剧？】
声音不算大，却清晰地飘进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摄影棚内骤然静了一秒，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群演们捂着嘴弯腰强忍，灯光师低头对着对讲机猛按，肩膀却控制不住地发抖，副导演干脆背过身去，肩头起伏得厉害。导演猛地回头瞪向众人，脸颊瞬间涨得通红：
导演“谁说的？！”
没人应声。
江砚眉头微蹙，锐利的目光扫过四周。他万分确定，自己方才并未开口。
导演的目光牢牢锁在他身上：
导演“江砚，是你吧？你刚才是不是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江砚沉默着。他确实有过这般念头，却绝不可能宣之于口。
江砚（心声）【我没说。】
这句话再度响起，语气平静，还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无奈。
全场笑声更甚，有人早已笑出眼泪，躲在道具箱后不住抽气。
导演气得抬手猛拍监视器支架，发出“砰”的一声响：
导演“你这是公开质疑我的专业判断？”
江砚（心声）【我只是在配合工作。至于动作合不合理，观众自会用评分表态。】
笑声彻底失控，连几个场务都忍不住蹲在地上，捂着肚子直不起腰。
导演气得声音发颤：
导演“停！这场先停！所有人原地待命，手机全部交出来！我倒要查清楚是谁在搞鬼！”
江砚站在原地，呼吸稍显急促。他抬手扶了扶眼镜，指尖在鼻梁处顿了顿，心头已然明晰——方才那两句话并非自己说出口，而是他的心声，被人听见了。
他向来不信这些玄之又玄的事，可此刻，无法解释的异常正真切发生在自己身上。
摄影棚角落，年轻场务李锐正举着手机拍摄走位画面，这本是为后期团队留存的参考素材。可刚才那一出实在太过滑稽，他憋笑憋得手都抖了，手机没拿稳，“啪嗒”一声砸在地上。镜头恰好朝上，清晰捕捉到江砚扶额叹气的瞬间：眼镜微微歪斜，眉心轻蹙，嘴角紧抿，眼底藏不住的疲惫与无语，情绪饱满得无需修饰。
李锐慌忙捡起手机塞进裤兜，脸色瞬间发白，手心全是冷汗。
江砚察觉到这边的动静，抬步朝他走来。李锐是他今天第一次见，二十出头的年纪，穿一件灰色工装马甲，胸前挂着写有“道具组·李锐”的工作牌。这类不起眼的小角色，平时根本不会进入他的视线，可现在，他必须确认那段视频是否还在。
江砚“刚才是不是在拍我？”
江砚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气场，足以让李锐清晰听见。
李锐连连摇头，声音都在发颤：
李锐“没、没有。”
李锐江砚深深看了他一眼，没再追问。他清楚，此刻片场人多眼杂，逼问无益，当务之急是弄明白心声被听见的怪事到底怎么回事。 他后退两步，回到原来的位置，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左耳的蓝宝石耳钉。这是母亲留下的遗物，他从小戴到大，像是一根精神支柱，总能让他在混乱中稳住心神。 就在这时，视野的右下方忽然浮现出一团透明光球，里面有淡蓝色的文字缓缓滚动。
吃瓜系统【叮！您的吐槽已送达全宇宙~】
江砚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得清清楚楚这团光球，可环顾四周，其他人毫无异样，显然只有他能看见。
江砚（心里）【你是谁？】
他在心里默问。
吃瓜系统【吃瓜系统，为您服务。实时转播内心OS，让世界听见真话。】
江砚闭了闭眼，荒谬感席卷全身。他向来极擅控制情绪，即便当年祁曜背叛时，也只是平静摘下情侣戒，淡淡道了句“好聚好散”。可现在，他连“心里想想”的自由都没了。
江砚（心里）【能不能关掉？】
吃瓜系统【不能。】
江砚（心里）【有没有办法阻止？】
吃瓜系统【冷静。情绪越稳，声音越小。】
江砚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烦躁。他不能乱，至少现在不能。
那边导演还在厉声咆哮，勒令所有人交出手机，副导演则挨个检查现场设备，场面一片混乱。没人注意到，五分钟前，李锐已悄悄用一个测试账号把那段视频传上了网，标题直白得很：“影帝现场吐槽导演，真实反应太敢说了。”
视频刚发布，播放量便飞速跳动起来。
江砚对此一无所知，但能清晰感觉到周遭气氛的变化。原本对他敬畏有加的工作人员，此刻看他的眼神多了些别样的意味——不是嘲笑，也不是轻视，而是一种新奇的好奇，像是终于掀开了他完美面具的一角，窥见了底下真实的模样。
江砚（心里）【刚才那个动作，真的有必要吗？】
这句心声再次响起，比前几次还要清晰。
副导演忍不住接了句：
副导演“我也觉得有点夸张……但导演说要追求视觉冲击。”
导演立刻转头怒喝：
导演“你还帮着他说话？！”
副导演讪讪地闭了嘴，嘴角却还挂着没藏好的笑意。
江砚站在场地中央，忽然生出几分疲惫。他不是没经历过舆论风暴，祁曜和程野的“双A情侣”热搜挂了整整三个月，狗仔蹲在他独居公寓门口拍图，造谣他“抑郁闭门”，粉丝也跟着骂他“冷血前夫”。那些日子，他靠扎实的演技站稳脚跟，靠沉默扛过流言蜚语。
可这一次，他连沉默的权利都守不住了。
江砚（心声）【其实我只是想好好演戏。】
这句话轻飘飘的，像一句低声自语，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摄影棚。
棚内瞬间安静下来。
灯光师停下了调整灯架的手，摄影指导放下了手中的相机，连还在气头上的导演都忘了继续发火。这句话很轻，却又很重，落在每个人心里，莫名激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共鸣。
江砚没动，也没抬头，重新挺直脊背，看向监视器的方向：
江砚“导演，要不要再试一次走位？这次我按您的要求来。”
导演愣了几秒，才挥了挥手，语气缓和了些：
导演“……先暂停，等会儿再说。”
江砚点头应下，走到角落的休息椅坐下。他摘下眼镜，用衬衫衣角细细擦了擦镜片，再戴上时，眼底的波澜已尽数敛去，重新恢复了那份惯有的冷静。
他清楚，事情绝不会就这么结束。
可奇怪的是，即便满心尴尬、不安，甚至带着几分愤怒，他心底却还有一丝异样的感觉——像是长久压抑在心底的话，第一次被人真切听见。
那不是表演时的台词，不是应对采访的标准答案，而是他最真实的想法。
场务李锐偷偷瞥了他一眼，发现这位传说中高冷难接近的影帝，竟在微微出神。他不知道的是，三分钟后，他上传的那段视频转发量已突破十万。
热搜榜第二位，标题赫然醒目：“#影帝江砚片场爆改动作设计#”。
公司办公室里，林芳的手机突然震动个不停，只是她此刻尚未登场。眼下这场风暴的中心，依旧牢牢锁定在3号摄影棚内。
江砚坐在休息椅上，左手搭在膝盖上，右手轻轻敲击着大腿外侧，节奏平稳而规律。他在凝神思考，也在努力适应这个突如其来的“吃瓜系统”。
系统还在，那团透明光球始终悬浮在视野边缘，像一只永不疲倦的窥探眼睛。
吃瓜系统【接下来怎么办？】
江砚（心里）【随缘。真话总会有人听。】
江砚扯了扯嘴角，没笑出来，眼底却掠过一丝复杂。
他知道，从心声被听见的那一刻起，他再也无法用演技掩盖所有真实了。
摄影棚外，阳光透过走廊的玻璃窗洒进来，在地面投下长长的光影，明亮而温暖。
棚内，摄影机器依旧开着，绿幕静静垂落，所有人都处于待命状态，空气中弥漫着几分微妙的寂静。
江砚仍坐在那里，位置未动，神情平静无波。
下一幕戏，尚未拉开帷幕。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