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后几日,墨听澜在一种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氛围中休养。傅砚深没再出现,但陈姨的照料无微不至,各种补品和清淡餐食按时送来,仿佛她真的是深园一位需要精心照料的贵客。
然而,这种“优待”反而让墨听澜更加警惕。她清楚,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短暂的宁静,是傅砚深更深层次审视的一部分。
慈善晚宴的傍晚终于到来。墨听澜换上自己带来的一条款式简洁的黑色及膝连衣裙,除了耳上一对小小的珍珠耳钉,再无其他饰物。
这与她“修复师”的身份相符,也最大限度地降低了存在感。她对着镜子,仔细检查自己的妆容,苍白的神色用少许腮红遮掩,力求看起来得体而……不起眼。
陈姨敲门进来,手中捧着一个礼服盒。
陈姨林小姐,傅先生吩咐,请您换上这个。
墨听澜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烟灰色的真丝长裙,面料柔软,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剪裁优雅至极,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墨听澜(林澜)这……
她微微蹙眉。
陈姨傅先生说,晚宴场合,需着装得体。
陈姨的语气不容拒绝。
墨听澜沉默片刻,知道这又是傅砚深的“规矩”之一。
她不再争辩,换上了这条裙子。尺寸竟意外地合身,仿佛为她量身定做。
镜中的她,在烟灰色丝缎的映衬下,少了几分平日的清冷,多了几分柔和的贵气,连她自己都有些陌生。
当她走出听松苑时,傅砚深已经等在车前。他身着经典的黑色礼服,身姿挺拔,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自成一方气场,与平日深居简出的模样判若两人。
看到墨听澜的瞬间,他深邃的眼眸中似乎掠过一丝极快的、难以捕捉的微光,随即恢复平静。
傅砚深很适合你
他拉开后座车门,语气平淡,听不出是客套还是其他。
墨听澜(林澜)谢谢傅先生
墨听澜低声道谢,弯腰坐进车里。车内空间弥漫着他身上那股冷冽的檀香,让她不由自主地绷紧了神经。
去往酒店的路上,两人几乎没有任何交流。傅砚深闭目养神,墨听澜则侧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心中盘算着今晚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况。
宴会设在城市顶级酒店的宴会厅,灯火辉煌,衣香鬓影。
当傅砚深带着墨听澜出现时,瞬间吸引了不少目光。
傅砚深本就是场内的焦点,而他身边这位面容清丽、气质独特却有些面生的女伴,自然引起了众人的好奇。
苏晚几乎是立刻就像一只翩跹的蝴蝶般迎了上来。她今晚穿着一身正红色的露肩长裙,明艳照人,笑容得体。
苏晚(傅的前未婚妻)砚深,林小姐,你们来了
她亲热地挽住傅砚深的手臂,然后才看向墨听澜,目光在她身上的裙子停留了一瞬,笑意更深
苏晚(傅的前未婚妻)林小姐今天真漂亮,这裙子很衬你
墨听澜(林澜)苏小姐过奖
墨听澜微微颔首。
苏晚(傅的前未婚妻)走吧,我带你们去见见王会长,今晚的募捐多亏他大力支持
苏晚自然地主导着局面,挽着傅砚深向人群中心走去。
墨听澜安静地跟在半步之后,扮演着沉默的陪伴者角色。
应酬、寒暄、虚伪的笑脸……墨听澜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总能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打量目光,以及苏晚那看似无意、实则时刻关注的视线。
中途,墨听澜想去洗手间稍作喘息。她从洗手间出来,正在洗手台前洗手,苏晚也笑着走了进来。
苏晚(傅的前未婚妻)林小姐,还习惯这种场合吗?
苏晚站在她旁边的洗手台,对着镜子补妆,语气亲切。
墨听澜(林澜)还好,谢谢苏小姐关心。
苏晚(傅的前未婚妻)别客气
苏晚转过身,笑容温婉,手里拿着一杯不知何时端来的香槟
苏晚(傅的前未婚妻)来,喝一杯,放松一下。以后这样的场合还多着呢,你总要习惯的
她说着,很是热情地将酒杯递过来。
墨听澜下意识地伸手去接,就在两人的手即将接触的瞬间,苏晚的手腕似乎“不小心”一抖,小半杯金黄的酒液精准地泼洒在了墨听澜胸前那烟灰色的真丝礼服上!
苏晚(傅的前未婚妻)哎呀!
苏晚惊呼一声,语气充满了歉意和懊恼
苏晚(傅的前未婚妻)对不起对不起!
苏晚(傅的前未婚妻)林小姐,你看我,真是太不小心了!
苏晚(傅的前未婚妻)这……这可怎么办?
深色的酒渍迅速在昂贵的真丝面料上晕开,显得格外刺眼狼狈。周围几位正在补妆的女士也投来了目光。
墨听澜看着胸前的污渍,又抬眼看向一脸“无辜”和“焦急”的苏晚,瞬间明白了。
这不是意外。苏晚是故意的,目的就是要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丑难堪。
墨听澜(林澜)没关系,苏小姐,意外而已。
墨听澜的声音异常平静,她甚至没有去擦拭酒渍,只是静静地看着苏晚。
苏晚还在连连道歉
苏晚(傅的前未婚妻)这真丝很难处理的!都是我不好!
苏晚(傅的前未婚妻)要不我陪你去休息室处理一下?
苏晚(傅的前未婚妻)或者我让人立刻送条新的裙子过来?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插了进来
傅砚深怎么回事?
傅砚深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目光扫过墨听澜胸前的酒渍,又看向一脸歉然的苏晚。
苏晚立刻解释道:
苏晚(傅的前未婚妻)砚深,都怪我不好,刚才没拿稳酒杯,不小心把酒洒在林小姐裙子上了。
苏晚(傅的前未婚妻)你看这……
傅砚深没说话,他脱下自己身上的黑色礼服外套,在苏晚瞬间僵住的笑容和周围人惊讶的目光中,动作自然地将还带着他体温的外套,披在了墨听澜的肩上,恰好挡住了那片狼藉的酒渍。
傅砚深一件裙子而已,脏了就脏了
他的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然后,他低头看向墨听澜,声音比刚才似乎低沉了半分,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傅砚深穿着,别着凉!
墨听澜整个人都僵住了。
肩上外套的重量和温度,混合着他身上那股强烈的男性气息,将她整个人笼罩。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四周投来的、各种含义复杂的目光,尤其是苏晚那几乎无法维持的、骤然冰冷的眼神。
傅砚深这看似解围的举动,实则充满了强烈的占有欲和宣告意味。他当众维护了她,却也将她彻底推到了风口浪尖,推到了苏晚的对立面。
墨听澜(林澜)我……
墨听澜想说什么。
傅砚深却已重新直起身,手臂极其自然地、带着一丝强硬的力道,揽住了她的肩膀,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然后对脸色难看的苏晚淡淡道
傅砚深我带她去休息室处理一下。你先去招待客人。
说完,他甚至没再看苏晚一眼,便揽着浑身僵硬的墨听澜,穿过神色各异的人群,向宴会厅旁的休息室走去。
身后,苏晚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尤其是墨听澜肩上那件刺眼的、属于傅砚深的黑色外套,她脸上完美的笑容终于彻底消失,眼神阴鸷得几乎要滴出水来。指尖深深掐进了掌心。
慈善晚宴的华丽面具,在这一刻,被彻底撕开了一道裂口。而墨听澜知道,从傅砚深将外套披在她肩上的那一刻起,她与苏晚之间那层虚伪的和平,已彻底破裂。真正的战争,刚刚开始。